雷光闪过的瞬间,黎舞站直了身体。
华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她收敛起悠闲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T台上的第一使徒。
见到有人受伤,林野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他对着耳麦叮嘱了几句,就断开了与林母连接,然后和华霖调频共联。
他摸出配枪:“你们三个在这边盯着,不要随便走动,有事就联系我……外界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凌霄楼的异常,不出半个小时公安就会派人手过来,在这之前如果他们还要动手伤人,我要想办法拦一拦。”
姜海月见他要走,直接跟了上去:“那个道士应该还有救,我要过去看一下。”
她从军行医多年,是有点功夫的,林野也知道无法阻止她,干脆两人一道同行。
黎舞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华霖见她魂飞天外、心不在焉的样子,索性顺水推舟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吧,我自己在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博士观察力依旧是那么敏锐,黎舞又看了一眼T台:“只是好像看到了老朋友的东西,还不是很确定。”
“你快去吧,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一把林野。”借着昏暗的灯光,华霖关切地凝视着她的侧脸,“你自己更要小心。”
在黎舞连通光牙离开后,华霖就关闭了光脑照明,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角落中观察楼下的情况。
林野在频道里吐槽:“一帮居心叵测的人利用末世传言混进来装神弄鬼,还旧世界的审判呢,真是好大的口气!还挺想知道他们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华霖冷静地分析:“他们的目无非两个,一是宣扬他们的教派宗旨,二是吸纳更多成员。既然如此,他们就不会毫无逻辑地滥杀无辜。”
林野回应:“希望如此…这个情况没办法疏散人群,一旦起冲突肯定会造成民众伤亡,我暂时也想不到办法一下子制服他们部的人。”
“我的建议是,如果对方不继续伤人,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尽可能找到这个组织的所有成员再交由政府处理……虽然明面上只有8个人,可看这个场面动静,他们一定是精心策划了很久才能演出这样一场大戏…凌霄楼内部肯定有他们的内应。”
道士的同伴已经把人搬到远离T台的角落,新世教派并没有阻止,姜海月很快来到伤者身边,给他做了急救措施。
她把了把脉,结合体表特征做了一个初步诊断:“电击损害不严重,晕倒的主要原因是惊恐过度。”
陪同的几个小道士听到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给伤者披上道袍,低声讨论着。
“玄通掌门与玄镜师伯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刚刚那是什么法术?可真厉害。”
“对啊,比掌门的三昧真火威风多了……”
无礼无知,罪不至死,看来他们还挺懂得罪罚相宜。
黎舞眯了眯眼睛,躲在林野身后,慢慢靠近T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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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第一场审判开始。”
“神”的声音,轻得宛如一根羽毛。
只是话音刚落,就有个人影从黑暗的穹顶中落下,精准地咂在T台中心的空位上。
肉体撞击地板发出沉重的闷响,老道士被绑着手脚,摔得是头破血流,眼冒金星,狼狈地趴在地上呼救不止。
宾客很快就反应过来:“天呐,怎么是玄通道长?!”
虚灵混沌观是帝都最古老、香火最旺的道观,门徒香客更是数不胜数,敢在今晚的宴会上拿玄通掌门开刀,无疑是狠狠地打整个帝都宗教势力的脸面。
这个新冒出的教派,实在是很有胆子,闹得这么大,竟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在身而退。
贵宾席上的分会管理者都脸色铁青,却始终明哲保身,没有开口让自己的保镖动手救人。
道观的其他随行人员看着仍在昏迷中的伤者,又看看台上被绑成粽子的掌门,更是畏惧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头。
罚罪使徒轻轻挥手,一行发光的大字便清晰地浮现在T台上空。
主持人大声朗读:“罪人李槐,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犯有不孝、背叛、嫉妒、淫乱、欺骗、贪婪、凌虐七大恶行,受害者不计其数。”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人群中自然有少不了道观的客户,他们一时间竟也忘了现在受人胁迫的处境,只顾着让使徒拿出证据来。
而每听到一项罪名,老道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所谓七宗恶行,无不对应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哪怕是暴露一星半点,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饶是如此,可他嘴上依旧不肯承认,强撑着反驳:“你们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使徒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空中的光字随之发生变动,出现新的内容。
“李槐,幼年修道,五十岁接任混沌观的掌门,功成名就,门徒过百,却将身患绝症的双亲拒之门外,直至两人去世,都未尽一日孝。”
老道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在惨白的灯光下颤抖,他预感到今夜或许他就将从云端跌落,只是这“不孝”的罪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承担的。
“贫道自幼在道观中长大,早已尘缘尽断,哪里来的父母?”
一张薄薄的报告书被放大投影到空中,使徒的声音带着愉悦,仿佛很乐意看着他的猎物在做无用的挣扎。
“那这份亲子鉴定书,你可认得?呵呵,这还是你亲自下山,与他们一齐去鉴定的……”
纸张上有关人员的名字、数据代码清晰可见,想要查证可以说轻而易举。
玄通道长圆瞪双目,怨恨不甘地看着上面的内容,仿佛正被迫回忆着自己灰败不堪的前半生。
“两个赌棍将未满月的婴儿丢弃在道观中,未尽一日父母的责任,对这样的人,何需尽孝?”
他大笑起来:“如此灭绝人性之徒,只配落得一个穷困潦倒,百病缠身的下场!贵派若要以此来攻讦贫道,贫道绝不心服!”
“道家不是讲究道法自然,万物皆循,血缘关系亦是不可逆转的命运,玄通掌门,你这样道心有失呀。”
罪罚使徒的言语看似轻描淡写,其中指责却是一个修道之人难以承受的,玄通咬紧牙关不再辩驳,只是眼角的老筋盘虬凸起,暗示着他内心的激愤异常。
“那为得到掌门之位,背叛多年照拂自己的师兄,举报其挪用寺内经费,使其在竞选中落败,以及除了娶妻生子,还在帝都暗地圈养了四位红粉知己,这两件事你是不是也不承认,需不需要我说出她们的姓名住址?”
此时,最昂贵的道袍也无法抵御旁观者惊疑不定的目光。
第一宗罪,已经有相关事实。
那么其他的罪名是否确有其事?
玄通道长心惊肉跳,仍装出一副愤恨不平的模样,耿着脖子道:“师兄本身德行有失,不配为一寺之主,我只是帮助师傅查明事实而已,何来背叛之说?!”
“至于女人,我这点数量,哪里比得上在座的其他成功人士,居然也能称得上有罪,真是可笑至极。”
他转移辩论焦点:“所以,贵派是准备用这个理由血洗整个华夏?”
“确实罪不至死。”
罪罚使者一边鼓掌一边赞美:“道长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实在是让人佩服。”
“玄灵道长,道心高洁,只有他真正关心你们这些没人管的小道童。可惜他识人不清,养虎为患,他不知道他最关心爱护的小师弟居然一直暗中嫉妒他羡慕他,恨不得取而代之。”
他走到老道士的身边,低下头来,端详着这张鲜血淋漓,丑态毕露的脸。
“只是因为将寺内经费暂时出借给一个信徒去医治他的孩子而已,就被逐出师门……最终,玄灵道长郁郁而终,告密者却一跃成为掌门。”
字字句句的诛心之语不停地灌入耳中,玄通道长痛苦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残存的愧疚与良知折磨着他的内心,却无法逃离当下的境地。
“这就是道长所追求的大道无情、道法自然吗?”
“那是他自己懦弱无能,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玄通道长失态地嚎叫着“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受到谁的指派?!”
人群中,林野想到自己家每年给道观添的香油钱,暗骂了一声无耻之徒,松了松握着枪的手。
“呵呵,这就受不了了……今夜还很漫长呢。”
使徒再度挥手,空中的文字忽然变得密密麻麻。
“李槐执掌虚灵混沌观二十年,以掌门之位,串通玄镜,疯狂敛财,欺骗信徒,恃强凌弱,虐待道童……恶行繁多,罄竹难书,罪孽深重,万死难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