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脑海中这些破碎模糊的片段,应该是昨晚的梦境吧。
“这些事情你找保姆和管家帮你处理,我很忙暂没有空。”
“他是你弟弟,你应该要让着他。”
“明天是华冶的生日会,你这个做哥哥的记得准备礼物。”
眼前将目光然投注在自己身上,如此温婉慈爱的母亲,怎么会露出那样机械客套的笑容,怎么会有那样冷漠的背影……
就让他许愿吧,把那些可怕的噩梦通通忘记。
在他将要吹熄蜡烛的时刻,他透过人群,瞥见客厅的大门边上安静地站着一个小女孩,她面无表情,与此刻欢乐的气氛很是格格不入。
对于孩童来说,她漂亮的有些过分,特别是那双飞扬的猫眼,一看过去就再难移转目光。
熟识的人群中突兀的出现一个陌生人,而更很奇怪得是,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视片刻,小女孩无声地用唇语对他说道。
“许愿之后不要说出来,否则愿望就不灵了。”
这是为什么?
本该熟悉的场景,让他感到诡异反常。
本该陌生的人,却让他觉得熟悉亲近。
见华霖迟迟不动,欧阳静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女孩,她仔细分辨了片刻,收敛笑容,冷声道:“这是谁,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在这样!”
女孩俏皮一笑:“我是华霖的朋友,不信你自己可以问他。”
欧阳静转向华霖,她弯下腰,攀住他的肩膀,双目散发着幽暗的光,近乎哀求地说道:“快让她离开,不要让不相关的人破坏了你的生日派对。”
华霖躲开她,厌恶地退开几步:“好了,不要再用她的脸作出这种恶心的表情。”
他沉心静气,闭上双眼,任周遭的一切暂时被黑暗掩去。
原来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到底是谁在篡改他的记忆,蒙蔽他的认知……
到底是什么东西,快从我的意识里滚出去!
内心被窥探的感觉让他感到愤怒,当意念坚定到不可撼动,脑海中的迷雾才不甘地退散。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身边的空间开始产生了剧烈的震动,环绕他的人群作鸟兽散,仓皇逃离。
只有那个小女孩还留在原地,她惊讶又玩味地看着他,笑着称赞道:“大多数人都会沉溺于梦境,你居然靠自己的意志挣脱了。”
华霖下意识地回避她的目光,内心深处的缺失被洞察,他觉得自己仿佛没穿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中,这让他觉得羞耻异常。
“人的欲望大多丑陋不堪,但你的梦很纯粹。”
女孩缓缓走上前来,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这可真是一个美梦,生日快乐,华博士。”
此时,他终于记起她的名字。
话音刚落,梦境因主人的觉醒碎裂崩塌,虚假的人影纷纷幻灭,“欧阳静”逐渐褪色成一堆看不见的雾气,看似坚实的大理石地板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底下无穷无尽的黑暗空间。
华霖脚下一空,将要落入深渊之际,他看到女孩的背后张开一双纯黑的羽翼。
她挥动翅膀俯冲过来,牢牢住抓住他朝上伸出的手,带着他向梦境的最高处飞去。
“想念万千,如梦似幻,亦嗔亦痴,真假当断,破!”
梦境的天空黯淡无光,娇小的女孩从虚无中抽出一柄与她体型非常不相称的巨型金色长矛,用力向上掷去。
神器如光如电,将看似无边的夜幕划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两人趁机从这道缝隙中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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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到真实的躯体里,华霖感到额前一点轻柔的触感消失,他知道是黎舞解除了为进入他意识的接触。
重度的晕眩下,他刻意看了看光脑的时间,发现即使在梦境中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实中也就过了短短几分钟。
顾不得身体的难受,华霖刚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黎舞迅速捂住他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踩着酒店柔软的地毯走向1608房间,对话声从虚掩的房门中传出,逐渐在深夜安静的走廊中清晰可闻。
大概对方觉得依靠梦魇创造的环境非常安,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
华霖通过电子讯息报警,同时打开光脑的录音。
一个男人粗着嗓子威胁道:“姜老头进去之前是不是把药王石给你了?乖乖交出来,不然你的姘夫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姜海月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什么石头,你们别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呵呵,你这女人倒是挺会睁眼说瞎话。”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嗓音响起,“药王石如果不在你身上,为什么我养的那些小东西不敢靠近你。”
“少废话了,你不配合就别怪我们动粗。”
一阵窸窣声传来,似乎他们似乎开始强行搜姜海月的身。
黎舞透过门缝看去,只见房间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各种物品凌乱地散落在地上,林野昏迷着被一个白发的老头踩在脚下,枪口就在他的侧脸上方小范围地晃动,而另一个年轻男子把不住挣扎的姜海月按在地上,撕开了她的上衣领子。
一块半圆形的墨色玉佩悬挂在姜海月皓白的玉颈上。
笑容来不及绽放又从老头的脸上消逝,他迫不及待地将玉佩从姜海月脖子上扯下,失望道:“怎么只有一半?……姜丹峰这只该死的老狐狸。”
“也许另外一半藏在她身上的其他地方。”年轻男人色眯眯地看着女人剩下的单薄衣衫。
姜海月羞愤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颤抖地说:“你们到底是谁?”
她凭着直觉从近日的一系列状况中抓住了一丝真相,:“所以是你们这帮人觊觎这个玉佩,所以故意布局陷害我们家。”
“呸,什么陷害!你们现在这个状况完是德不配位、咎由自取!”
老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勃然大怒道:“明明身怀至宝还不满足,为贪求更多不属于自己的权势带着整个家族走上歧途……哼,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作自受活该自取灭亡。”
“而药王石现在是物归原主。”他愤愤地将玉佩贴身放入怀中:“这东西本来在祖祖父那一辈,就该是我们家的。”
姜海月闻言,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老头那与姜丹峰有些相似的眉眼。
老头看着她懵懂无知的表情,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反正你们现在也守不住它了,与其落到外人手里,还不如给自家人物尽其用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亲爱的、素未谋面的侄女?”
长期背负的家族恩怨在今日得以宣泄,老头的脸上透出无比的快意。
“看来很多事在你们这一辈还是秘密……哈哈,现在的姜家也就只剩你,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单纯愚蠢的丫头了。”
“就让我来告诉你,你们引以为荣的家族历史背后的真相吧。”
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上古荒蛮,我们的祖先是神农氏姜姓的分支一脉,有幸得到一块祖神神殇后遗留下来的石化骸骨,置于宗庙堂内享受香火,族人诚心供奉,求神庇护。
然而时代更迭、光阴荏苒,关于神的信仰逐渐从大地上消失。
族群四散,传承难继,姜家凭借《神农药经》演变出来的医术维持生计,却只是众多医者中默默无闻、平凡无奇的一员。
直到某天,家中顽劣孩童恶意地将宗祠内的供奉之物偷出把玩,后随意地投入庭院的井水中。
从这天开始,姜大夫还是那个姜大夫,药方还是那个药方,只是小小医馆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了“药到病除”的美名。
医者饱受赞誉,内心却暗自奇怪,不得其解。
直到那个冬天,井水干涸,姜大夫在井底看到了不翼而飞、苦寻无果的先祖供奉之物。
也许、可能、大概……一个毫无根据又符合变数的猜测出现在姜大夫的心里。
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悄悄藏匿供奉之物,私下进行数次实践测试,最终的结论验证了他的猜想。
使用浸泡过供奉之物的水来煎药,似乎能进一步激发药材的药性,提高汤药的疗效。
所以,不是他的医术有所提升,而是祖先神农氏在庇护姜家。
姜大夫思虑再三,决定隐瞒这个秘密,继续享受不明真相的族人、外人交口称赞的“神医”的美名。
盛名之下,财富与地位接踵而至,姜氏一族在姜大夫的带领下,开始发展壮大。
直到去世之前,他才把这个藏了一辈子的秘密,告诉最符合他心意的下一任“姜大夫”。
看着潜心学医的儿子大受打击、难以接受的表情,姜大夫有些愧疚,也有些觉得可笑。
他闭上昏花的老眼,叮嘱道:“我把姜氏的荣耀托付给你,要如何维持下去,就看你怎么选择了,姜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