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高兴还来不及,就见李沐跪下告罪,李隆基搞得莫名其妙,急忙上前一步,亲手将李沐拉起来。
这个动作,过分亲昵,一般人可很难享受如此待遇。
李亨在后面看傻了,自己当太子两年多,李隆基从来没有对他伸过手,就算伸手,也是想抽他。
李沐这个混球,好事情都被他抢去了。
李隆基拉着李沐的手,问道:“二十一,你立此大功,何罪之有,站起来说话。”
李沐急忙说道:“父皇,孩儿虽然勉强将这帮老臣爷爷们劝退,但是手段不大光彩,还有说话用力过猛,还把徐老爷爷气得吐血了,孩儿莽撞,请父皇责罚。”
李隆基哈哈大笑,说道:“二十一,你是怕朕责怪你,糟蹋了御膳房的肉菜粮食?朕有那么小器吗?还让徐济源吐血,吐得好,快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朕要听细节?”
李沐无奈,只好陪着李隆基,一边朝偏厅方向走,一边将如何劝慰两个亲王,如何分裂瓦解他们,包括如何言辞激烈,辱骂了徐济源等,一字不差,给李隆基说了一遍。
“骂得好,徐济源和李义,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朕早就想对他们动手,但心里时常念及,他们曾经的功劳,忍不下心对他们下死手,他们反而嚣张到和朕公开作对,二十一,干得漂亮。”
李隆基毫不吝啬,对李沐一顿夸赞。
然后,李隆基疑惑的问道:“二十一,徐济源吐血被抬走了,但是还有几十个老臣,酒足饭饱,应该很有劲头,为什么突然也散了?难道一顿饭就打动了他们?不可能吧?”
李沐嘿嘿的笑道:“父皇,这里面有个说头,走,父皇,到跟前看看,你就完全明白了。”
李沐领着李隆基和李亨,很快到了吃饭的偏厅门口,几个帮厨的正在打扫里外的地面。御厨们都在收拾东西。
地上到处都是吃过的骨头,饭菜渣子,见到李隆基,所有人一起跪下。
李隆基看的皱眉头,然后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才好奇的问道:“二十一,这能看出什么?不就是狼吞虎咽之后的一片狼藉?”
李沐笑道:“父皇,这帮老爷爷,从天没亮上朝,不吃不喝,一直挨到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加上他们往日都是按时吃饭,突然被饿一顿,身体根本受不了。”
李隆基盘算了一下,觉得李沐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吃完饭没有再闹,还是没有搞明白。
李沐见李隆基疑惑的看着自己,索性说的更直接。
“父皇,老爷爷暴饮暴食之后,可不像年轻人,立刻就有劲,就恢复元气,他们一旦吃饱了,立刻就是昏昏欲睡,不要说闹事,估计再好的事情,都抵不过好好睡一觉,一边消食,一边恢复精神,这里的石板台阶,可没有他们家里的软床舒服。”
李沐说完,李隆基恍然大悟,“不错,不错,上了年纪,午饭后睡一觉,舒服至极,二十一,连这个你也懂?”
李沐笑道:“父皇,都是书上说的,我哪里懂这些,就是平时喜欢翻些闲书,套用罢了。”
李隆基心里喜欢,抓着李沐的手,真的就像一对无话不说的普通父子。
李亨跟在后面,完全被李隆基忽视。
高力士四处看了一遍,一溜小跑过来,低声说道:“陛下,还有一位李义大人没有走,抱着大殿的门槛,好像是睡着了1
“哦,这是真的要死皮赖脸呀,走,看看去。”李隆基好奇,拉着李沐走近大殿。
果然,李义抱着大殿的门槛,低声啜泣,不是睡着了,是太累,心里更难受,脱力眩晕,想走都没有力气了。
李隆基让高力士和李亨将李义扶着坐好,李义一看见李隆基,立刻来了精神,匍匐磕头,然后就要倾诉自己的一片忠心。
李隆基眉头紧锁,沉声说道:“李大人,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闭嘴,听朕说,你堂堂朝廷大员,坐在地上,衣衫不整,仪容尽失,成何体统?还不快快回去,”
李义辩解道:“陛下,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请陛下明察,红颜祸水,陛下行事一定要三思呀?”
李隆基喝道:“一派胡言,朕没有看到你的忠心,反而看到你倚老卖老,造谣生事,弄得满城风雨是真的,朕还没有拿你是问,你倒是死皮赖脸,躺在这里不动了,来呀,将李大人送回去。”
李隆基一声呵斥,立刻上来了几名护卫,将李义拖起来,就要弄走。
李义大喊大叫:“陛下,老臣不走,陛下,你如果不放弃荒唐的想法,老臣冒死都要死谏到底。”
李隆基烦躁的说道:“立刻送李大人回府,一月之内不准出府,想死,朕也不拦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再要轻举妄动,朕绝不饶你。带走。”
侍卫答应一声,将李义架到远处的马车里,快速的送走了。
李隆基低声说道:“小高,立刻安排两队禁军,将李义和徐济源两人的府邸,围起来,准进不准出,看他们还能如何生事。”
高力士答应一声,转身去安顿。
既然找茬的团伙已经被瓦解,就剩下李义一个挑事的,李隆基也不手软,果断出击,这样分而治之,估计短时间,不会再有人兴风作浪。
嘿嘿,玉环,我的小宝贝,你不知道,为了你,朕动了多少心思!
李隆基一阵走神,突然幻想和某个心爱的女人缠绵痴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过了一会儿,李隆基回过神,回头见李亨跟在几步之外,楞了一下,问道:“李亨,你还跟着?”
李亨急忙上前两步,说道:“父皇,儿臣一直跟着。”
李隆基问道:“你看了这么久,看出了什么门道?”
李亨挠头,想了一下,说道:“父皇,儿臣一直不明白的是,儿臣也是恩威并用,软硬兼施的应对这帮老臣,但是儿臣反而被他们呵斥,弄的狼狈不堪,儿臣心里不解,请父皇训示。”
李隆基点点头,觉得李亨还不算无可救药,事情办砸了,至少知道认错,知道求教。
李隆基将李沐拉到身边,说道:“李亨,你是太子,有身份,有地位,李沐不过是一个皇子,什么都没有,他能把一帮老臣说的服服帖帖,为什么?”
李亨说道:“二十一机灵,大家都知道,儿臣愚钝。”
李沐被两人说的都有些脸红。
李隆基说道:“错,并非二十一机灵这么简单,说的具体一点,二十一对这些老臣,心中无所求,自然就无所惧,李亨,你明白了吗?”
李亨郁闷的说道:“父皇教训的是,但是儿臣还是一知半解。”李亨心里,已经听得明明白白,但是在李隆基面前,一定要表现的笨拙一点。
这是李亨最近一段时间最大的心得。
李隆基果然没有斥责李亨,而是循循善诱的说道:“李亨,你就是因为自己是太子,又想威服这帮老臣,更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和助力,心里想的越多,说话做事,难免缩手缩脚,他们也是看穿了你不敢真的对他们怎么样,所以才打压你,甚至责难于你,这就是你和二十一最大的不同。”
大道至简,无欲则刚,为人处世,这是最大的道理,李隆基想指点李亨的,也是这个主题。
李隆基不确定,李亨能听进去几分。
李亨说道:“父皇谆谆教诲,儿臣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谢父皇训示。”
李隆基说道:“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太子,说话做事,不要唯唯诺诺,好好动动脑子,然后果断冷静的行事,别把自己弄成个传话筒。”
“是,孩儿铭记在心。”李亨嘴里答应,心里叫苦,李隆基斥责的很对,但是他这个位置,如履薄冰,生怕任何时候抢了老爹的风头,露出了嘴里早就疯长的獠牙,那就等于找死。
至于动脑子,李亨觉得自己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沐比,自己脑子就是不够用,不过他是太子,还有许多精明的大脑,排着队,等着自己驱使。
好在李隆基此时,情绪松弛,父子三人,难得如此轻松的在大殿之外,说说话,看看景致,顺便也纵容李隆基指点一下江山。
这个下午,天光明朗,秋意沁凉,整个皇宫都显得明净而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