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弟子心中震动,无人敢开口言语,哪怕他们知晓了叶元点的强横,是如今当之无愧的内院之巅,也没有任何一位内院弟子敢上前攀谈结交,在他们眼中,此时与叶元点扯上关系,与自寻死路无异。
苍虚内院原有的四英杰,吕梁先前已被叶元点斩杀,郑毅双手粉碎,往后再也不能握剑,而四英杰中的最强者李坤,也倒在血泊中没了生息。
他们三人的身后无不代表着制霸一方的家族势力,李坤更是出自永夜,再加上叶元点之前杀戮的四十多人,叶元点今夜等若已将各大势力得罪了遍。
就算他与商陆行交好,众人也绝不相信商家能够保得住他,只要一出了逆云秘境,叶元点必将遭受各方势力的围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诸位若是再无问题,就散了吧。”叶元点平静地看向四周,他神色淡然,全然看不出对于接下来所将面对之事的慌张与惧怕。
内院弟子表情各异,不过众人都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大多摸索着腰间的令牌,接二连三的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了逆云秘境里。
他们都预感到了即将来临的风暴,保不齐各方势力还有可能为了争抢叶元点的归属而发生摩擦,尽快回到自己宗族身边,才是眼前最为妥当的选择。
“叶元点,你是在自寻死路。”郑云枝搀扶着自己的兄长,怨毒道。
郑毅的双手仍和自己的道器粘黏在一起,他看向叶元点的目光中满含恨意,可更多的是惧怕,他自是知晓此时叶元点要他性命,只不过是随手之事。
“希望你别再遇到我。”叶元点无所谓道,空刃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他完全没有了继续杀戮的想法。
叶元点没有理会郑云枝,转身向着等待自己的任绛雪走去,今夜太过漫长,他已经感到了倦意,唯有看向任绛雪时,他的心绪方才归于平静祥和。
郑云枝面色复杂,她此时已解开修为的封印,看着叶元点满是破绽的背影,竟起来袭杀的念头,手心微颤中就欲唤出自己的道器。
“走,在外面等他就好。”郑毅开口制止了自己的妹妹,尽管他承认自己败了,但是这一切远远并未结束。
任绛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葱白玉指与叶元点修长的五指相合,紧紧地握在了一切,看到叶元点归来,心神松懈的她,眉目中的疲倦难以藏掖。
“跟我们走吧。”商陆行目露肃穆道。
叶元点摇头道:“我已是众矢之的,你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
商陆行陷入了沉默,他心里实际上也无法确定,族老们是否愿意庇护叶元点,甚至他自己都能猜到,心中只有利弊的族老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叶元点,去触怒各大势力。
商风化自责道:“若非为了救下我,你也不会造下如此杀孽,得罪那么多势力。”
“别多想,他们既然想杀我,就没有不被我杀的道理。”叶元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你们先走吧。”
商陆行郑重地道:“我回去就去找老祖,请他出面。”
叶元点没有接商陆行的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理解商陆行的心意,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那你呢?”商风化问道。
“我在这待一会。”叶元点轻笑道。
商风化点了点头,他以为叶元点是为了躲避外界的追杀,选择暂时躲避在逆云秘境内,如此也好,自己与兄长有足够的时间去面见老祖,为叶元点争取一线生机。
商陆行又嘱托了几句,交代叶元点不要太快离开逆云秘境后,就与商风化将灵元注入令牌,准备离开逆云秘境。
叶元点看着即将消失的商风化,唏嘘道:“若是我们还能见面,我们一起去喝酒。”
听闻叶元点的话语,商风化心中一酸,想起这些年与叶元点在苍虚的点滴,可惜他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令牌送离了逆云秘境。
原本人影绰绰的逆云秘境,转眼仅剩下叶元点与任绛雪,小蛇也以失去了踪迹,跑去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宝贝。
“你喝过酒吗?”任绛雪突然好奇道。
“额,没有。”叶元点眨了眨眼,认真回忆了片刻。
任绛雪白了他一眼,她神色淡然,倒是不像商风化兄弟二人那般,为叶元点感到焦虑,似乎这些让内院弟子感到恐慌与惧怕的各大势力,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累了吗?”叶元点轻声问道。
“有点,炼化那枚水滴消耗比我以为的大上不少。”任绛雪勉强一笑,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和叶元点多走走。
叶元点突然停下步子,微微躬身,左手绕过任绛雪长裙的后膝,右手顺势搂过任绛雪肩头,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任绛雪玉颊绯红,双手在身子一歪下不自觉地搂住叶元点脖颈,嗔怒道:“呆子,干嘛呢?”
“带你去看日出。”叶元点微微一笑,脚下一步踏出,带着任绛雪穿梭于丛林中。
感受着怀中柔软的娇躯,叶元点的心跳都快上了几分,任绛雪纤瘦的身子骨在他怀中,单薄得没有一丝重量,偏偏叶元点得双臂却觉得酸胀异常,都变得有所僵硬。
任绛雪倦意更浓,感受着叶元点胸膛的温热,似要将她冰冷的身躯融化,她昏沉沉地将面颊靠在叶元点胸口,听着他匀称的呼吸,漆黑的双眸都覆上了迷蒙。
万千山林,潺潺流水,皆飞快地从他们身边抽离,唯有彼此的模样在对方眼中依旧无比清晰。
直至到了一处山林间的断崖,叶元点才停下了脚步,将怀中的任绛雪轻轻地放下。
天宇上的皓月轮廓渐渐模糊,如有一层幽蓝的面纱将它笼罩,幽蓝天幕下,远方天穹的尽头,似有一抹红阳即将挣脱而出,将长夜的黑暗撕碎。
他们就这般坐在山崖边,任绛雪轻靠在叶元点肩头,看着那一抹炙热的火阳,在寒冬中它没有一丝炙热,唯有琉璃般的朱红在天际层层晕染。
随着火红的朝霞洒落大地,山崖下的密林间,昨夜风雪中覆盖的枝头林叶,全都沾染上了这绯红的光彩,晶莹的松雪如被点燃了般,倒映出了璀璨天幕。
叶元点身子微松,也有了一丝倦意,可心中的喜悦与感慨又将那股倦意冲淡,他与任绛雪第一次这般,共同欣赏朝阳初升,只是下一次他也不知将是何时。
“睡一下吧。”叶元点轻声道,他可以感受到任绛雪的疲倦已经到达了极致,只是她还强撑着,想看完这日出的美景。
任绛雪摇了摇头,与叶元点又贴得近了点,柔声道:“你还记得,师尊曾和我说过两句话吗?”
叶元点轻笑道:“其中一句是,命你来取了这逆云秘境之物,不曾想这本就是与你有关的造化。”
任绛雪微微颔首,双眼微阖道:“还有另一句话,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嗯?”叶元点道。
“师尊他说,我生活的那片天中,那些人都不是我的缘。”任绛雪声音很低,似随时都要睡过去了。
她停顿了少许继续道:“师尊说,我的缘,就在这片天中。”
叶元点神色微怔,嘴角露出了笑意,他右手搂住任绛雪的娇躯,让冰冷的寒风不再继续侵袭她娇弱的身子骨。
“好了,我明白了。”叶元点话语很轻,他不确定任绛雪是否已经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任绛雪纤细的玉手与叶元点指尖交错,紧紧地握在一起,好似生怕自己醒来时,他就会从自己身边跑走般。
“我想我找到我的缘了。”任绛雪低声道。
叶元点略微愣神,没想到她又开口说了一句话,微微侧目,任绛雪白皙地玉颊上还透着倔强,似乎还有话想继续说下去,只是她真的太累了,无法再保持清醒,已是昏昏沉沉地睡去。
叶元点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地亲吻了下任绛雪的额头,轻声道:“我也找到了。”
天际上的火阳终是彻底升起,它的暖意投于二人身上,将倚靠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相互重合在一起。
而他们身后的天穹上,阴郁的浓云堆叠在一起,几欲将这刚初升的朝阳驱散,下一场风雪紧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