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
她还能更过分,就看沈嘉实接不接得住了。
逢萧玉缓缓屈膝,蹲在病态男人身前。
纤纤细指搭在桌面上,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缠绕的金色圈链,里面深处,是她顺走的尉和玉的怀表。
状似炫耀:“我怎么过了?陪尉提督睡一觉的殊荣,可不是谁人都能得到的。”
在‘提督’二字,逢萧玉特意加重了两分读音。
她在赌。
赌沈嘉实不会和尉和玉对着干。
就算沈嘉实能完全掌控十里洋场,但尉和玉背后一脉,也不是吃素的,更别说,现下是个战火纷飞的时代,谁能不靠那些个人的势力?
一隽手帕自沈嘉实袖口抖出,他轻轻咳嗽两声,洇红手帕。
“萧玉,”他缓声道:“即便是对我有意见,你也不应该拿自己身子犯贱。”
闻言,逢萧玉收尽最后一丝笑,缓然起了身。
漫长阳光濒临燃烧,深木吊顶大灯摇晃碰撞出声响,她垂下眼,男人削瘦指节屈起,又凸出一抹不似正常的白。
也是这一双手,于无数个夜里成为她的噩梦——
所有人都说,沈爷宽厚仁德,斯文有礼,可是她是亲眼看着沈嘉实用这双手,亲自杀了她身边所有人……
但凡,跟她亲近一点的,不是人彘,就是乱葬岗。
闭了闭眼,逢萧玉冷声:“沈爷,你是不是觉得尉提督抢先你一步,就心怀嫉妒?”
温润青年脸色顿沉,抬眼,直直对上逢萧玉。
逢萧玉现下可不怵他。
“沈爷,以后所有人都知道,尉提督看中了海上月的小花旦,海上月又多了一方势力庇佑,这不好吗?”她红唇微张,讥诮道:“还是这样,坏了你的大事?”
昨夜去壹号公馆,她就想好,要顺走尉和玉的怀表,要挟沈嘉实。
果不其然——
男人没再开口。
逢萧玉心下忐忑,却抿紧了唇瓣。
下一刻,一只苍白削瘦的手从她身前穿过,死死掐紧了她的脖颈,手腕上的念珠横亘一线,迫使她朝上抬头。
逢萧玉脸涨红,抬头看去,是沈嘉实阴鸷冷厉的目光。
他笑了声:“今夜若是尉和玉没来,萧玉你这条腿……”
声落最后半句,阴冷可怖。
-
几天后,海上月。
夜间客流众多,面对海上月这庞然大物,也宛若一栗小小尘埃。
逢萧玉一只脚瘸着,往着海上月后院那儿走,红姨看得直发笑。
谁不知道,有人在沈老板面前打了包票,结果呢——
上座空空如也,一点面子都没给。
逢萧玉捏紧手中怀表,心神不宁地往后看,半掩的大门,人流来往密切。
今天是沈嘉实给她的最后期限,尉和玉如果不来……
浑身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想。
尉和玉刚踏入海上月,就皱紧了眉头,也不是头回来,只是,脂粉气太重,太呛人,不喜欢。
他敛眉,避开几位常驻女士的擦肩接踵,如避蛇蝎。
宗文成看着稀奇,又发笑。
调侃半声:“你这是进了女人堆的和尚,浑身不自在。”
尉和玉淡淡扫了他一眼,如若不是逢萧玉于傍晚一刻,差人送信,满腔措辞是要摔了他怀表的意思,他也不会来。
宗文成从老友眼底看出几分薄怒,失笑片刻。
两人出场,向来是最引人人关注,亦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红姨在他们入海上月一瞬,便开始观察了。
现下迎过去,笑道:“这是什么风,把尉提督和宗总督都吹过来了。”
尉和玉不爱说话,平常都是宗文成讲。
粗粝指茧挑起半老徐娘的下颔,他轻笑:“前几夜有个人把我们家尉提督睡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来要公道的。”
震惊。
红姨面容掩不住的震惊。
尉和玉咳了声。
一声提醒,红姨巧笑:“成,哪位姑娘,我帮两位爷喊下来,好好出出气。”
宗文成后退半步,摊手,表示自己不管了。
眼皮薄凉,尉和玉沉声:“逢萧玉。”
红姨脸色骤然僵住。
尉和玉抬眼,似笑非笑。宗文成一把搭住他的肩头,懒声开口:“怎么,人傻了?”
人不仅傻了,且,害怕了。
红姨勉强笑了笑,说要自己上去问问,宗文成很大方,还拉住了尉和玉,让她去。
没过半刻。
她就下来了,低眉顺眼,恭敬地请尉和玉两人上去。
宗文成向来嬉笑得没个皮脸,衬托之下,尉和玉倒更像个阎王角色,寡冷锋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刀,把引路的红姨吓得不清。
海上月的二楼别有洞天,走廊回形,又曲折绕开。
尉和玉走了半天,入眼是缭缭烟雾,身处是一方小亭,婀娜女人赫然在其内。
和前几夜的张牙舞爪不同,此刻的她腰脊一弓柔媚曲线,格外乖巧。
乖巧着,给男人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