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刚踏进大楼的一刹就察觉出了古怪。
大厅的温度比室外还要低上一些。
单元门咯吱作响,晃了许久才咚的一声关上。
楼内的阴气已经浓郁的要滴出水一般。
走廊回荡着苏誉的脚步声,一楼内只一家亮着灯,门也敞开着。
公寓式住宅楼里多见这种便民的小商超。
苏誉指尖在门边上轻轻叩响,这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老板是个年岁不太大的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风韵犹存,裹着厚厚的毯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
“有米么?”苏誉问道。
女人头也不抬的指向里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誉果然看到里面堆积着米面。
“有立香么?”苏誉又问道。
女人还是指向里面。
“谢了。”
苏誉按照她的指引取了稻米一碗,立香一根,碗是超市里现成的。
瞧见货架旁堆叠的冥币,苏誉也顺手拿了一捆。
再次回到柜台前,女人仍直勾勾的看着手机,并没有向他收钱的意思。
苏誉将装满稻米的碗放到台面上,立香稳稳的插在上面。
女人对他的动作无动于衷。
苏誉对女人同样视若无睹,从衣兜中拍出一枚花钱,花钱被抛到高处打着转下坠,发出细微的嗡鸣。
女人瞬间转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花钱,饶有兴致。
花钱穿过立香稳稳的落在碗中,锈迹之下隐隐能看到上面刻着四个大字,老子指归。
苏誉将立香点燃,碗推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看着苏誉有些犹豫,但终是架不住诱惑,还是伸出手从碗中取了两粒米。
布道米,一粒魂归来处,一粒路指幽冥。
“家里人呢?”
女人终于开了口:“我丈夫带着孩子在屋里睡着。”
“你怎么回来的?”
“这里阴气很足,我就能回来。”女鬼像是丢了神智,说话不是太清楚。
不过苏誉稍加思考,也懂了她的意思。
“上路吧,待久了你的家人也受不了。”苏誉指尖轻敲台面。
女人将米衔在口中,微微颔首。
最终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原处。
手机画面还停留在一场未完结的赌局上。
苏誉端着碗走进电梯,十七层的公寓楼,电梯层数按了个遍。
苏誉将米碗放在电梯口,冥币垒在一旁,上方压着一道符箓,人便靠在电梯边上静静的等待电梯上行。
“叮!”
二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阵阴风袭来,几双灰白色的手从幽暗处纷纷伸向了碗中,也是只取两粒米,再加一张阴钞。
人死以后不像活着的时候,规矩二字格外重要。
苏誉也不知到底是谁定下的规矩,阳间人知晓,阴间人遵循。
电梯一路上行,每到一层便停驻须臾。
一直来到七楼。
苏誉将碗稍稍后挪,人站在了电梯门前,周身灵气激荡,灵力上行,双手攀附着夺目的金光,一时间电梯中的温度陡然拔高。
“叮!”
随着电梯门打开,苏誉搭眼一瞧,七层竟已挤满了形色各异的纸人。
“呵。”轻笑一声,苏誉作挽弓状,挥拳冲进纸人之中。
于莎莎此时哭的比苏棠雪还要大声。
缩在她的怀里紧张的闭紧双眼。
现在不只是门声作响,连通着走廊的墙壁也出现了杂乱的敲击声。
再由她不信也不行了。
“真的有鬼,我们怎么办小雪?”于莎莎已经乱了方寸,眼里噙着泪花。
苏棠雪咬着嘴唇默不作声,今次的纸人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也更加暴躁了,她心里只能默默指望着苏誉。
见她没说话,于莎莎慌乱的起身来到窗边,隔着一道窗户,外面的世界光鲜亮丽,车水马龙之间夹杂着来往的欢声笑语。
于莎莎顺着窗子向下探头,眼睛突然明亮起来:“我们把窗帘和床单系在一起,也许可以顺着爬下去!就算距离不够,我们也可以敲开别人家的门窗寻求帮助!”
苏棠雪摇摇头,出声劝道:“莎莎,我们这里是七楼,这办法行不通的。”
于莎莎抓着窗帘的手无力的滑落,她也知道苏棠雪说的是实话,她想要的只是个希望。
“我才20啊,还有好多的事情没经历过,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事!我还不想死小雪!”于莎莎抽泣着跪坐在地上。
看着同窗三年的女伴流露出绝望的神情,苏棠雪抹了把眼泪,走到她面前。
“莎莎,你哭起来蛮丑的,笑才好看。”苏棠雪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将她搂在怀中坚定的说道,“不要着急,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渣男么?”于莎莎猜到了她口中的那个人。
“对,渣男。”苏棠雪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
“那他来了的话,我还要不要骂他?”
“骂,为什么不骂,骂他为什么来这么晚,把我们莎莎都急哭了。”
于莎莎破涕为笑道:“才不要,我又不傻,他渣的是你,又不是我。”
苏棠雪也不禁莞尔,脑中莫名浮现出那天苏誉抱着黑猫救下自己的身影,渐荡涟漪。
苏誉气喘吁吁的坐在毁掉的纸人堆上,电话铃声适时的响起。
苏誉低头一看,尾号六个一,赔钱罐子打来的。
“小子,这边解决了。”刚接起电话吞灵的声音就如同大喇叭一般传来。
“老赵呢?”
“啧啧啧,要说到赵老弟,我真要夸上两句,赵老弟纯爷们,铁血真汉子,我刚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干翻一群纸人了,不禁让我想到曾经的峥嵘岁月时,岁月不饶人啊!”
苏誉放下电话,起身与两个迎面冲来的纸人缠斗在一起,赔钱罐子的话多听一句少听一句相差不大。
再度拿起电话隐隐听到了老赵的声音。
“是苏誉么?”
“叫老赵接电话。”苏誉开口道。
“他说他不接,想离你远点,说你太晦气。”吞灵如实转达。
对面一阵摔打声过后。
赵明睿略显尴尬的声音传来:“我在,你说吧。”
“带上嫂子去我家里住几天,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等我告诉你。”苏誉说完便挂掉电话。
手上附着的金光愈加稀薄,眼前的纸人也只剩下零星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