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热的时节,我已经可以凌空跃起,从老杨树上一次抓下七片树叶。不是一把抓下的,而是分七次抓下后身子才落地。师傅说,等我能一次跃起抓下十片树叶,我就可以练一门新功夫了。不知道新功夫是什么,总是抓树叶真的很无聊。
躲在树荫底下歇了会儿,我继续抓树叶。跳起身来,双手连抓,瞬间八片叶子已经在手,我呵呵笑起来,看来有了进步。这时,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好功夫,好手法!”
我抬头看去,是一顶无帘软轿上坐的少年在叫好,他和我年纪仿佛,不过看起来很是病弱的感觉。
“你是谁?”
“霍元甲。独流镇霍家的人。”软轿上的少年说道。
我不知道霍家,但是独流镇离我们这里很远的,看来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你到向阳庄找人么?”我问道,“我要是认识可以给你带路。”
“多谢,我找李山,他是个拳师。”霍元甲很是客气地说。
“李山,我知道他。但是他在县里,是县太爷的宾客。好像不住在向阳庄里了。”我如实说道。
霍元甲想了想,又问我,“李山的旧居是不是在这里?能拜托小哥帮我指路,告诉我他的旧居怎么走么?”
“不用客气。你们有钱人家的孩子说话都文邹邹的,真有意思。我领你去他的老宅就是。”我对霍元甲笑笑,在前面领路。
霍元甲下轿,和我并肩一起走。轿夫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进地相随。我很纳闷,问他为什么不坐轿,要下来走路。
“劳烦你带路,我要是坐轿,太过失礼了。”霍元甲爽朗地说。
“你可和一般的有钱少爷不一样!”
“人无贵贱之分,什么有钱没钱的,做人和钱是无关的。你说呢?将来你有了钱,难道也要学人作威作福么?”霍元甲问我。
“不知道。将来有了钱再说吧。”我呵呵笑着说。
“你坦白得很,不是个虚伪的人。对了,你的功夫很好,是和谁学的?”霍元甲又问我说。
“真的?你觉得我的功夫很好吗?”我很高兴地问。
“是的,虽然还是下乘外门境界,但是你身子轻灵,手臂伸缩迅捷,将来肯定能练成好功夫。”
“你也会功夫,对不对?要不你怎么看得这么有门道,还能说出很多我不明白的道理呢!”我很是钦佩地对他说道。
“我不会功夫。我们霍家的家传功夫很高明,但是我爹爹不教我。”霍元甲很是失落地说。
“为什么?”
“爹爹说我天生体质虚弱,练武难有大成,若是习武,反而会败坏霍家的名声。干脆就不传我武功。”霍元甲说得很平淡,不过我感觉他伤心得很,只是能忍住伤心罢了。
“太可惜了。不过,你要是想学功夫,可以和别人学,不用你爹爹教你也行的!”我安慰他说道。
霍元甲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闪过狡黠之色,轻轻凑在我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偷偷学了爹爹和哥哥们的功夫,他们不知道!你可不要说,后面的轿夫是我家里的人,他们会听见的!”
我看着他的脸,真心地说,“那太好了。你真聪明!”
霍元甲很是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有点忧伤,轻轻说道,“我爹说得没错,我的体质练武确实有限制,现在我练霍家拳,已经很吃力了。”
我随口答道,“霍家拳也许不适合你练!练新的拳法也许更适合你。”
霍元甲浑身一震,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着,很是害怕,以为我说错了话,让他难受了。
“你真是个天才!我想了两三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你一句话就说了出来!我要学一种新的拳法,一种为我而设计的拳法。”霍元甲很激动,脸色通红,细看象个女孩子一样秀气。
“呵呵,那恭喜你可以练适合你的功夫!你想好练什么功夫了么?”我问道。
“没有,”他摇头,“不过,有了这个念头,我可以自己创一门适合我的拳法。”霍元甲很高兴地说道。
“你真厉害!可以自创功夫,那你不就是一代宗师么?”我问道。
“也许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还没有告诉我呢。请教高姓大名?”霍元甲抱拳问我,让我很不好意思。
“我叫张策。”
“张策,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多谢你今天的指点,将来我有了成就,都是拜你今天所赐。”
“不要这么说,是你自己聪明,才能创一门拳法,我不过是随口乱说的,其实我不懂太多东西,远远不如你学识这么丰富。”我更加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
“相逢就是有缘,你还点醒我武学之道,就是我的恩人了。不用谦虚,以后我们是好朋友,不用客气。好不好?”霍元甲真诚地看着我,我重重点了点头。
在向阳庄我只有小英子一个朋友,现在我又有了一个庄外的朋友,叫霍元甲。庄里的孩子,恐怕都没有庄外的朋友呢。我可是第一个结识庄外朋友的人!
“你找李山什么事啊?”我问霍元甲。
“其实是找他的堂伯,但是他堂伯居无定所,只有他一个侄儿,所以才来找李山。”
“他的堂伯?是不是传说在皇宫里当大内侍卫的那个?”我好奇地问。
“是,大内第一高手鼻子李。他偷了我家的拳谱,我找他要回去。”霍元甲说道。
“可是……”
霍元甲看我说了一半停下,笑笑说,“是不是问我,为什么武功这么低,却敢来找他要东西?”
我脸红了起来,很是不想说他武功低。不过他武功再高,就是象傅老爹那么高,也不一定能打赢鼻子李吧?
“张策,我不是去和他比武打架的。要是比武,我爹爹和哥哥来了也不是对手。爹爹让我来,就是好言相求,平息这场风波。”霍元甲说道。
“可是,万一他要和你比武,你怎么办?”
“你忘了,我不会武功。所以爹爹派才我来啊!他鼻子李一代高手,不能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是不是?”霍元甲说完笑了,这个主意真的很高明。
“你爹爹真的很聪明!”我也由衷佩服霍元甲的爹爹,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转眼,就到了李山的老宅,门上写了两个大字:李府。
“我能陪你进去么?我想见见鼻子李。”我对霍元甲说道。
“你不怕么?万一他生气,可能要打人的。”
“不怕,再说我们既然是朋友,更要互相帮助,我陪你进去!”我说。
这时,李府深深的院子里传出一声大笑,“好一对少年兄弟,讲义气够朋友。我这里不是龙潭虎穴,尽管一起进来吧!”
我和霍元甲对望一眼,齐齐走上李府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