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承易原本只想看完超市开张就赶紧回京城的,谁知,一直等到此刻,天色将黑,他还没有动身。
一是确实对超市售卖模式感兴趣。
二是实在不放心苏影。
忙了一整天下来,就算村里来的汉子们也撑不住,各个腰酸背痛腿抽筋,女人们则说自己的脚底都起泡了。
大伙累归累,却忙得开心。
因为生意越好,他们的差事越牢靠。
这个年,肯定是能过好了。
苏影比他们所有人都累,跟着跑来跑去就不说了,还要统筹全局,各个环节都要照顾到、安排好,临时补了很多次的货物,也都是她在记录入账。
就算这样,她也没叫一声苦。
左承易不知道是佩服,还是心疼。
直到管家催了几次,他不得不赶路回京城了,才过来告辞。
苏影还趁着辞别时的那点点时间,谈了其他品类的独售权。
“这个铺子只有这么大,等我下一步,会开个更大规模的店铺出来,到时候,装修会更上档次,货架也会更统一,可以作为一个标准形象店。左东家从大魏那边进的货物,肯定不止酒水一样,到时候还望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左承易郑重许诺“等我下次再来云陵县,一定会登门拜访。若我实在抽不开身过来,你要开标准形象店时,我也定会安排他人上门谈合作。左某保证,鼎盛商队的所有货物,只要你看的上,都可以进你的铺子,而且在这云陵县,也只交给你的铺子售卖。”
被人信任的感觉太好。
笼罩在头上的阴影,因为对未来生意的憧憬而消散大半。
“谢谢你。”她这般道谢。
左承易见她心情好些了,揪着的心也跟着放下。
“我走了,你保重。”
走出去几步,突然又转身回来。
“刚才听那女子提了几次张大勇,想必事情确实紧急,你不妨随她一去。”
苏影没说话。
左承易又道“事情纠结于心,容易憋出病来。不若去看个究竟,也许能放下心结,豁然开朗。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左承易言尽于此,随后带人离去。
苏影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在这之前,她一直纠结昨晚的事,不知道张大勇有没有得逞。
她不在乎两情相悦下的鱼水之欢,也没有扣在古人头上的什么贞节观念。
她在乎的是,在她还没有心甘情愿交付自己时,被人用强。
何况那人,还是原身从小青梅竹马的昔日恋人。
不过,她虽然两世都没有欢好的经验,但觉得若做过某些事,身体应该有异常才对。
她除了骨头有些酸痛外,其他的,却也没有异样。
“难不成,他最后关头良心发现,又把我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
此刻,确如左承易所说,她不想闷在心里,独自纠结了。
她跟沈进宝交接了一下账目及其他工作后,便随王英去了巡检司。
巡检司驻地,也是在县城,不过在稍远些的县郊。
王英骑马带着她,没一会儿就到了。
李长青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你们怎么才来,你们再不来,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两人赶紧进了屋。
刘齐正跪在床边痛哭。
李长青给苏影解释道“这个刘齐,自己挨了二十军棍,屁股都被打烂了,但凡执刑的人下手没有个轻重,他的腰和腿就别想要了。你看他现在,自己半死不活的,还过来哭别人。再这么跪下去,没被军棍打死,也得把自己跪死。”
王英一听,当即就要把刘齐拖走。
可刘齐依然哭着不肯走。
“我不走,我要看着大哥,不能让他死了。他要是死了,也是被我害的,他前脚死了,我后脚跟上,黄泉路上也要跟大哥做伴。”
王英却管不了那些,直接把刘齐抱到隔壁房间去了。
他们夫妻俩,本就和张大勇住同一座房子,中间墙壁和通门被堵死了,出了屋门往旁边一拐,就是他们住的房间。
刘齐自己下不来床,王英也不让士兵把他搬过来,听着他的嚎叫,又把房门给上了锁,完全不给他过来捣乱的机会。
苏影不能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昨夜看到张大勇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
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甚至连胸膛的起伏都没有,离稍微远一些看,还以为是个死尸。
倒是身下的被褥,已经被血液染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士兵过来换过两次褥子了。
可换完一会儿,又被鲜血染透了。
王英盯着张大勇发呆。
“今天一早,张大哥回了巡检司就要重惩刘齐,打了他二十军棍,可打完刘齐,他说自己也犯了错,自愿受罚五十军棍,打完就成这样了,军医都束手无策,所以我才把李大夫找来。”
李长青恼道“他犯了什么错,要自甘受罚五十军棍?”
王英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来得及问刘齐。”
李长青再次给张大勇上了药,生气道“能犯挨五十军棍的罪行,肯定是死罪跑不了了。有这勇气挨五十军棍,还不如一刀捅死自己来得痛快,何须受这折磨!”
王英哀求道“李大夫,张大哥对我们夫妻二人都有大恩,还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李长青也不顾两个女孩子在场,也不论什么男女有别了,掀起张大勇身上的被子,就痛心道“你们自己看,腿都打烂了,腰也断了,要不是老夫来得早,给了他一颗参丹吊着,这命早就没了。可那参丹又不是仙丹,能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他今晚怕是熬不过去了,老夫已经告诉他的手下,去叫他家人了。”
“叫家人?”王英大骇。
李长青把被子盖好,深深叹了口气。
“老夫会些医术不假,但老夫不是神仙。他的命,也许只有神仙救得了。”
王英突然哽咽了,人也跪在床前不肯起来。
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苏影,突然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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