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天又要过年了。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大事。
工地那边因着天寒地冻已经停了工,再动工,就要到来年暖和些的时候了。
苏影把一摞摞的账本按顺序排好,依次计算着该结的账款,算完供货商的款项,还要给员工们准备过年的排班和过节福利。
才算了一会儿,又想起去年沈进宝还在的时候,很多琐碎事都是他去做,根本用不着自己这般操心。
“不知道沈叔和婶子怎么样了,沈默有没有找到他们呢?也不知道写信过来说一声。”
心里惦记着沈默,连账也做不下去。
手上已经生了冻疮。若沈默在,肯定又心疼得要给她暖暖,抓着她让她烤炉子,擦冻疮膏了吧?
站在窗边向外望去,那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
苏影正在想着,突然赵静冲了进来。
“快,快——”赵静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弟妹要生了,快跟我来。”
从赵远成亲那天算起,齐雅婷的确到了临产的日子。
只是苏影不明白,齐雅婷生孩子,赵静这么着急叫她干什么。
“我去了也不会接生,难不成要在一旁给她加油助威?”
赵静连连摆手。
“赵远听产婆说起别的妇人生孩子,生到后面容易没力气,他担心我弟妹出事,就说让你在一边站着,这样齐雅婷看到你,就能气出力来生孩子了。”
还有这说法?
“合着这力气力气,就是气出来的力呗?走吧,我随你去就是。”
快到赵家的时候,离老远就听到齐雅婷的呼痛声。
赵远在窗外鼓劲,反倒惹得齐雅婷对他破口大骂,说都是被赵远气的,自己今日才要受这生不如死的痛。
苏影只能跟赵静在外屋一起等着。
从上午等到下午,中间差不多两三个时辰,齐雅婷叫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孩子依然没有生下来。
产婆急得团团转,只喊着加把劲。
“孩子已经冒头了,再用些力气,就能生出来了。”
可从昨个半夜就发动的齐雅婷,现在哪还有多余的力气?
“这可不行,一直生不下来,孩子会憋坏的。”产婆出来向赵家夫妻如是说道。
赵远便进了屋,拉着苏影往齐雅婷那边走,“看你的了。”
终于派上用场了。
“让我怎么气她?”她问赵远。
赵远道:“怎么气都行,反正我听沈默说了,你嘴皮子利索,最会气人了。”
好,就当是夸奖吧。
进了产房,就见胖了一大圈的齐雅婷,整个人都虚弱无力,嘴唇发白,汗水把头发都湿透了。
“你来做什么!”齐雅婷最不待见苏影了。
苏影坐下来,慢悠悠地抠着指甲。
“我来看你受苦啊,哈哈哈。”
“你——”齐雅婷想起身,起到一半又无力栽了下去。
苏影啧啧道:“还记得你之前说我是老女人没?这才一年的时间,你现在老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你多久没照过镜子了,要不要我拿过来给你照照看?”
“不要!”齐雅婷早就不愿意照镜子了。
苏影见她快被自己气坏了,有些担心地看着赵远,附在他耳边小声问道:“我这样气她行不?会不会把她气坏了?”
赵远则附耳过来答道:“应该没问题,她比刚才有力气多了,你再多说几句试试,没准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好。”
两人耳语,难免凑得近些,谁知气坏了齐雅婷。
“赵远!”
“在,我在呢。”
“你们两人不准凑这么近,你可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好,好。”赵远赶紧离得远了些。
谁知苏影眼珠一转,却挨得赵远更近了些。
“赵远你这么听她的话做什么?离我近些又怎么了?哦对了,你不是说挺喜欢我铺子里的那个翠花么,我问过她了,她也挺喜欢你的,只要你银子给的够,她倒是愿意考虑给你做妾,也不要什么名分了。”
赵远一噎,瞪了眼苏影。
说别的话气齐雅婷也就罢了,可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经过快一年的相处,他太了解齐雅婷了。
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小胖子,也不让自己近身,但是她醋劲又大,连他房里的打扫丫鬟也换成老婆子了。简直就是占着自己这个茅坑不拉屎。
他怕苏影拿这话激齐雅婷,等完事了,苏影拍拍屁股走了,他还得给齐雅婷交待,收拾烂摊子呢。
果然,齐雅婷不干了。
“赵远,你这个王八蛋!翠花是谁?哪里的人?多大年龄?不对,我不管翠花是谁,都不准她进赵家的门,要是你敢把人弄进来,我就让我爹把她抓进县衙大牢打死!呜呜——”
生孩子让人痛到变形,这时候哪还讲究什么体面?连往常在外人面前知书达礼的齐雅婷,都照样爆粗口。
眼瞧着齐雅婷脸上有了血色,人也整个“精神”起来了。
这招真管用!
苏影吸了口气,又继续道:“这你可管不了。你要是不赶紧生下这个孩子,不仅孩子会憋坏,就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到时候别说让翠花做妾了,就算赵远把人娶进门来当继室,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不行!”齐雅婷连疼痛都顾不上了,“赵远你要是敢让别的女人弄脏了我的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苏影呵呵一笑。
“真到那时,你人都没了,还管得了这么多?你倒是赶紧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坐稳了这个正室夫人的位子,然后再考虑别的女人进门的事吧!”
齐雅婷沉默了好一会儿。
突然一个爆发,惨叫一声,“啊——”
“生了,生了,孩子生下来了。”几个产婆赶紧上前忙活,同时向赵远报喜,“恭喜赵公子,是个千金。”
“好,好,千金好,赏!”赵远欢天喜地凑了过去。
齐雅婷却根本顾不得身体虚弱,只恨恨地瞪着赵远和苏影。
一字一顿道:“翠-花-是-谁!”
赵远哪知道翠花是谁?
他只能无助又幽怨地看向苏影。
颇有过河拆桥的意味。
苏影见这里没自己的事了,便慢悠悠地往外走。
“翠花是我家那条威风凛凛的大公狗的名字,我刚刚给它取的。”
“苏影——”小夫妻俩同时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