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点点头,往那堂屋里看了一眼。
老夫子穿着粗布长衫,左手拿着书籍,右手背于身后,年过花甲,腰身挺直,每走一步,脚下生风。
若往回倒个几十年,也是翩翩公子,如今虽然年迈,依见风骨。
“娘?”
薛明珠唤连了好几声了。
叶淑儿顺着张氏的目光看过去,薛知安正襟危坐,拿着书籍十分认真的在听夫子讲课,阳光洒在侧脸上,整个人都在发光,若不是生病痴傻,他定是个十分完美的男人了。
薛明珠看着二人都失神,索性不管了,自顾自的忙绣活去。
过了午时,饭菜做好,刚端上桌时,宋氏和薛老大忽然急匆匆的出门。
张氏摇了摇头,白安心了一早上。
“吃饭吃饭。”
下午些时候,宋氏和薛老大回来了,脸色不大好,刚到家还没喝口水,宋氏就看向了叶淑儿,膝下一软要跪下去。
叶淑儿惊楞原地。
薛老大赶紧把人提起:“有事说事,你这般姿态作甚?”
这一跪下,所求之事叶淑儿也就不好拒绝了,看来这件事也不是小事。
宋氏张了口,没发出声。
薛老大见状看不下去,一口气说道:“宋小壮借银子是要娶媳妇的,但人家知道借钱的事不干了,非要宋家把银子还回去,让宋小壮自己挣十两彩礼钱去下聘。
我与宋氏的意思是,这银子我们来还,往后不再借给宋家的,算是全了宋氏的孝心,淑儿,我跟你大嫂想求你药的方子。”
话说到了这,叶淑儿把选择给了张氏。
一家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呢,张氏深呼吸叹了口气,点了头:“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谢谢娘。”宋氏连忙谢过后,又转头看向了叶淑儿:“淑儿,小壮的伤,你看……”
“方子是小事,买这些药也要一笔银子,你们谁出这个钱?”叶淑儿可没想掏自己的腰包给他们治伤。
宋氏连忙点头:“我来出,等下。”她马上回屋子。
张氏瞧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了眼薛老大:“你啊。”
所有话尽在不言中了。
李玉梅在旁看着,忽然觉得大嫂也可怜,在家被养成了软柿子的性格,嫁人后一直惦念着娘家,之前不知道多少次背地里偷着给钱给吃的,现在摆到了明面上,要的更多了。
宋氏回房间,拿来她私藏的一两银子,这是她留给大丫的,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她忍着痛递过去。
叶淑儿没客气,直接收下,转头看了眼大丫,若是……算了,等事到了跟前再说。
定了明日去镇上,一家人就是开始吃饭了。
夫子太多年没有跟人一块吃饭了,他盯着他人吃饭动作,时快时慢,等有人放碗时,他也跟着放下了碗筷,实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又惦念这种氛围。
吃过晚饭又开始学习了。
叶淑儿回屋子,把画好的草稿都叠起来放好,又从空间里拿出来了金银花,约莫两三斤的样子,也放好之后,她便去跛子家借了杀猪的快刀,再调制了麻沸散,混合在草里,拿去喂公鹿。
割鹿角必然是疼的,但现在公鹿鹿角已经过于大了,再任其生长,头恐怕都难以抬起来。
公鹿吃了草没一刻钟,就倒在了地上。
小鹿来旁边趴着,用头蹭蹭公鹿,十分担心。
“没事的,你们去那边吃草等着。”割鹿角看着可能比较残忍,叶淑儿不忍让他们俩看到,瞧着小鹿和小牛都乖乖去对面了,她才开始动作。
半个时辰左右,鹿角被割下来六块,叶淑儿立马给鹿角止血,消毒,包扎,还涂抹了一些止痛药。
公鹿悠悠转醒,对于自己的头有片刻的不适应,但随着时间流逝,它欢快的蹦跶了几下,头轻了许多,感觉走路都快了不少。
叶淑儿松口气,把鹿茸收拾过后打包好,和金银花一并放着。
月亮爬上坡头,天黑了,一天的学习也结束,叶淑儿和薛知安送着老夫子回去,一路上二人交谈书中内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院门口。
老夫子停顿下来:“明日我去你家中教你吧,节省吃饭的时间,也能多学些。”
薛知安看向了媳妇儿,缓缓开口:“我明日要陪媳妇儿去镇上,后日吧?”
老夫子的笑颜僵住,缓缓侧头看叶淑儿,眼底闪过一丝幽怨,旋即点头:“好。”
他目送着人离开,回到空落落的院子,竟连心都空了。
回到家中,薛知安早早沐浴后躺到床上,等着床里暖和了,他就往里挪一挪:“媳妇儿,睡觉了,明日早起。”
“好。”叶淑儿缩进了被子里,一心惦记着鹿茸和金银花如何跟人解释的事,没多久睡熟过去。
次日一大早,二人就出发去镇上。
每天早上叶淑儿都会放小牛,带到没人的地方就放进了空间里,一连几日,小牛精神头非常好。
她就盼着小牛快些长大,就不用走路了。
走上一个时辰,脚都发软,她拉着薛知安停下来,在镇口的馄饨摊歇息,顺便要了两碗馄饨。
热乎乎的馄饨下肚,两人才缓过来了些,正吃着身后传来男人的惊呼。
“是你们?”
没等叶淑儿他们回头,秦时已经走到桌边坐下,招手让摊贩也上了一碗馄饨。
叶淑儿往回看了看:“怎么就只有秦公子一人?”
薛知安都没吃馄饨了,盯着秦时哪哪都不顺眼:“我们还有事,要去药铺,媳妇儿,咱们吃完走。”
“好。”她还要去绣坊呢,事还多,叶淑儿加快吃的速度。
“你们要卖药材?可以卖给我啊,我们收的价绝对比药铺的要高一些,是什么药吗?”秦时侧头往二人带的包袱里瞅,看不到。
叶淑儿听到价格高,便来了兴趣问:“金银花,与……”她压低了声音,保证没人能听见:“鹿茸。”
秦时惊住,眼神瞬间四处扫视,确定无人瞧着这边后,也压低了声音:“这个时节没有金银花,这个地方几十年也不曾有鹿,我觉得你还是别卖给镇上的药铺,树大招风,到时候给你们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