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棉籽晒得差不多了,又到了浸种的时候,齐乐乐一大早就过去帮忙了,顺便再加点儿空间的泉水进去,以防这一批的出芽率跟先前那一批差太多,引起常庆云他们的注意。
这次准备的水缸就更多了,整个后院儿都摆满了,一口挨着一口,看起来特别壮观。
看到这,她才想起来昨日记账似乎忘了采买器具的钱了,不止这水缸,还有装芝麻油和芝麻酱的小瓦罐,此外还有采买芝麻的费用。
既然做了买卖,哪怕只有简简单单一项,也得单独做个账本儿才行!总让谢子安记账也不是个事儿,而且习惯了现代社会各种一目了然的表格,大片文字的记账方式实在是看得有点头晕。
画表格这种事儿其实不难,但毛笔肯定做不来这事儿,齐乐乐想起小时候烧的炭笔,来了主意。
对于齐乐乐亲历亲为地干活儿,谢家一众人等都已经习惯了,见她想要浸种,便自觉地将水和种子都送到她手边。
齐乐乐每次先倒一部分水之,再把手伸进去把棉籽拨弄一下,趁机注水,然后还不忘再添点儿水进去,混淆视听。
这为了注水也是费劲了心思。
一旁的常庆云见了,默默记在心里,原来还要把棉籽搅拌一下,学到了!
等把所有的棉籽都浸泡到水缸里,齐乐乐长长抒了口气,回屋找到谢子安:“你有空吗陪我去摘点儿柳条吧”
谢子安放下手里的书起了身:“好。”
两人相携出了门,正在院子里打拳的苏易见状,忙收拳跟了上去。
“要柳条做什么”
“烧炭笔。”
谢子安笑了:“不想辛苦练字,要改用炭笔了”
齐乐乐问:“你也见过炭笔吗”
谢子安颔首:“用过一次,不如毛笔。”
“不是,有其他用处,等晚点你就知道了!”
村子里原本有不少柳树,但每年柳絮纷飞,弄的很多人都不舒服,最终里正带着大家把村子里的柳树都给砍了,如今想要柳枝,只能走远点了。
结果这一走,就被人给堵了个正着。
杜老太坐在路中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齐乐乐远远瞧见她,果断换了个方向准备绕过去。
谁知杜老太眼睛也很尖,瞧见她来连忙爬起来,跟在他们后头,一边走一边哭诉自己多可怜,好似受尽了欺负。
齐乐乐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大家不让我出门的原因”
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齐乐乐还是能感觉到的,所以她最近连田地里都没去了,却没成想还是被逮住了。
谢子安道:“她并非只拦你,前几日还去了长老和里正跟前儿哭闹,只是大家都没有理会,你若觉得不忍,我们回去便是,柳条回头让苏易去摘便是。”
齐乐乐摇摇头:“大家越躲着她让着她,她便越会觉得自己有理,就越来劲儿。”
言罢,齐乐乐站住不动,等着杜老太靠近,才问:“您老人家闹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呢”
杜老太倒也干脆,她一抹眼泪,道:“我要你爹给壮志作保,让他明年能去考秀才!”
齐乐乐断然拒绝:“不可能,他都想害死我了,我还求爹帮他作保您当我是活菩萨转世么专门牺牲自我普渡众生!”
杜老太道:“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倒是我那可怜的孙子,被你亲哥砍断了腿,这会儿还躺床上下不来呢!”
“我没被害死是我命大,不代表您孙子害人的事儿就能当作没发生。老太太,您不能仗着年纪大就耍无赖啊。”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坐在你家门口哭,哪天哭死了,当鬼也不会放过你!”杜老太恶狠狠道:“再说了,我家老三还没死呢!等他回来,看到我哭死在你们家门外,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威胁人谁还不会了
齐乐乐冷冷笑了一声:“您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您要真哭死在我家门口,信不信我让你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说得阴恻恻的,杜老太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蹿起来,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平日里最是信佛,对于鬼神之说深信不疑,齐乐乐这番话真真是戳到她心尖儿了。
“你、你、你果然是个恶鬼!”
齐乐乐看着她不说话。
杜老太心里头直打鼓,感觉腿肚子都在哆嗦了,可让她就这么走了又有些不甘心。
谢子安慢悠悠开了口:“其实您最该找的,应该是王老秀才,毕竟您孙子是他的得意门生。”
“我爹已经准备开私塾了,王老秀才若想留住学生,只能寄希望于现有的学生再出一两个秀才,而他的学生里,您孙子可算是学问最好的了。”
杜老太眼睛转了转,觉得谢子安说得有理,顿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苏易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公子和少夫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那个据说很难缠的杜老太,心里默默地想:少夫人跟大公子可真是般配!
齐乐乐摇摇头:“这老太算得可真精明。”
可不是精明么只要杜壮志还有考秀才的机会,杜家大房和四房就不敢闹得太过,毕竟他们可是切身体会过家里出个秀才的好处来。只要他们不闹,家就不用分了,杜老太依旧是杜家当家做主的那个。
谢子安道:“精明过头未必是好事。”
现在靠着那么点儿莫须有的希望捆着全家不让动弹,等到希望彻底破灭的那天,杜家怕是真要闹翻天。
不过这就不关齐乐乐什么事儿了,还是赶紧的摘柳条要紧。
有苏易在,摘柳条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少年三两下蹿上了树,掏出匕首一划,一根根柳条就到了手了。
摘了柳条后,齐乐乐照着记忆,将其切成一段段,剥去外皮,然后就卡壳儿了。
小时候,外婆是把柳条放在铁盒子里慢慢烧的,如今可找不到铁盒儿,直接扔灶台里烧她不会啊!
谢子安见她愣住,似乎猜到什么,笑道:“我来吧。”
当晚,齐乐乐就拿到了黑漆漆的细炭条。
有了这个,就可以画表格了,她的目光在书桌上扫了一圈儿,随手拿过镇尺当尺子用,一根根线条很快绘制出来,横平竖直,方正又规矩。
谢子安唇角动了动,目光落在挨着镇尺划过的炭笔上,莫名有点心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