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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关押室里,灯光略显暗淡。
徐耀中坐在墙角,憔悴的面容上,胡子拉碴,双目空洞无神。
才五十岁出头,双鬓已经爬满白发,看起来的样子比实际年龄长了十岁。
嘎吱……
铁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那么刺耳。
皮鞋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随之响起。
徐耀中置若未罔,眼神依旧呆滞。
徐南在铁栏前停下,脊梁挺拔如山岳一般。
默默看着穿橙马褂的徐耀中,薄薄的嘴唇紧抿,眼底深处,汹涌着愤怒,以及痛恨。
“据我们了解,嫌疑人与死者从四年前就已经保持不正当的关系,死者离异也与嫌疑人有关……”
四年前……
那一年徐北刚考上重城大学。
那一年徐耀中还是徐家家主。
那一年,周玉琼谋夺徐家家业,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那一年,徐耀中对所有的一切一无所知!原来是把心思放在了勾搭有夫之妇身上!
呵呵……
徐南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这就是徐耀中,是他的父亲!
良久,良久。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徐南冰冷的声音渐渐回荡,更像是一种愤怒的咆哮。
徐耀中像是触电一般,涣散的瞳孔聚焦,微微仰头,看到了背对着灯光,看不清脸的徐南。
下一秒,徐耀中眼神闪烁,重新低下了头。
一言不发。
徐南双手环抱,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继续响起:“自我从南疆回来以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让我想想。”
徐耀中低着头,肩膀抖动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
徐南似恍然大悟,道:“第一次见面,是你在KTV里被人泼一脸的酒水,更被逼迫着跪在地上,即将学狗叫。”
徐耀中依旧无声,肩膀抖动幅度更大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医院,就在小北躺着的病房里,你被人打得晕过去,没了半条命。”
徐耀中紧紧握拳,指甲在掌心刻出深深的痕迹。
“第三次见面,在小淮街,你去找荣奎要钱,又挨揍了。”
“第四次见面,在莱玫五星级酒店,祖宅被拍卖,你却被保安拦住,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不断的哀求别人,却一直被拒绝。”
“别说了……”
徐耀中痛苦的抱着脑袋,声音带着哭腔。
“第五次见面,是天南医馆开业,秦家人那么尖酸刻薄的针对你,你却懦弱得一句话不敢反驳,而且从来没信任过我,打从心底里,一直觉得我是个废物,给你丢人。”
“第六次见面,是在大江巡查分局的关押室,你当时也是穿着橙马褂,我记得上次我就跟你说过,管好自己,万一有下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这一次……”
“别说了!”
徐耀中猛的大吼,站起身来,双目通红的朝着徐南狂吼:“你别说了!我才是废物!我不配当你的父亲!”
浊泪顺着脸颊落地,溅在尘埃里,悄然浸透,只留下淡淡痕迹。
“如果对我大吼大叫就有用的话,那你继续。”
徐南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的语气依旧平静。
“你走吧!这一次我不需要你救!人是我杀的!我已经认罪了!从今往后,我们断绝父子关系!我不会给你丢人!”
徐耀中转过身,背对着徐南。
眼泪彻底模糊视线,指尖嵌入掌心,鲜血沿着指尖滴落。
他痛苦,他悔恨,他生无可恋,他自暴自弃!
黑暗,已经将他淹没。
但徐耀中却没有看到,徐南死死咬着牙,眼中也有泪水控制不住的漫出。
“徐耀中,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撇清我们的关系?法律可不会承认。”
徐南努力控制着声线,保持平静,冷笑道:“每一次见你,都是你狼狈不堪的模样,从小到大,你没有一次,哪怕一次!让我觉得你是榜样,是我骄傲和崇拜的对象。”
“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我没资格当你的父亲!你走吧!走啊!给我留最后一点点尊严,可以吗?”
徐耀中情绪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尊严?你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尊严?今天我来就是来嘲笑你的,来奚落你的,来看你丢人,看你痛苦,看你生不如死的!”
徐南大吼:“徐耀中,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你的人生,彻头彻尾,都是失败!”
“是……你说得没错……”
徐耀中面对墙壁,大哭着蹲了下去,泣不成声:“我……我没守好你的母亲,也没照顾好你和小北……我丢了咱们家的家业,现在连我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走啊……我求求你……你走吧……”
徐耀中痛苦得一拳砸在墙上。
鲜血,猩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