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城这夜,这风,这灯,都有些孤寂。
徐北穿着羽绒服,跑了一身的汗。
直到路边搭了辆出租车,这才缓了口气,在夜色下,来到了重城西郊的一个镇上。
付了车钱,徐北下车。
寒风吹过,让她不禁紧了紧衣服。
路灯稀稀散散且昏暗,照不亮太多的地方。
树梢摇曳,就如鬼影幢幢。
行人很少,偶尔有路过,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这生得明媚的年轻女孩。
镇上可少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徐北呼了口气,抬眼看向不远处亮着的霓虹灯。
西油旅馆四个大字,油暗了三点水,旅字少了方,显得老旧。
她抬腿走了过去,闻到一股尿搔味。
也不知是人不讲公德,还是狗太随意。
楼道是昏暗的,徐北手里握着一个瓷瓶,就这么施施然的拾阶而上。
二楼生锈的铁门敞开,玻璃门也是开着的,有粉红的灯光洒落出来。
徐北走了进去,一个中年妇女裹着被子,坐在吧台后的床上玩着手机。
妇女抬头看徐北,微微一愣,然后问道:“小姑娘,住店吗?”
“我找人。”
徐北打量着这简陋的旅馆。
空气里有淡淡的霉味。
“我的朋友住在二零八号房间。”
“哦,那姑娘啊。”
中年妇女点头:“你去吧,左拐过去,最里面的房间就是。”
“谢谢。”
徐北道谢,按着中年妇女的指引,走到了最后一个房门前。
门边标着二零九三个字,与墙布一样,都有些泛霉。
徐北紧了紧手里的瓷瓶,另一只手敲门。
很快,房门打开。
萧蕊萱就出现在徐北眼前。
“蕊蕊……”
徐北轻唤一声,情绪有些复杂。
萧蕊萱没有再纠正徐北的称呼,平静的看着,而后让开了路。
屋里很小,一个老旧的电视,一个电视柜,一张床,一张床头柜,两盏昏暗的床头灯。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随意坐吧。”
萧蕊萱翻身坐在了床上。
徐北点头,就也坐了下去。
“你……”
二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闭口。
气氛有些沉。
彼此目中,有往日校园里相处的时光浮现。
“你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萧蕊萱道:“我要走了。”
徐北眨了眨眼:“去哪?”
“随我的主人离开。”
“卜离?”
徐北抿嘴:“她人呢?”
“不知道,只是让我明天去一个地方找她。”
“她……”
徐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年龄比她还小的女人。
是好是坏,相处了不算久,却也看不清。
“你跟我走。”萧蕊萱道。
徐北不禁睁了睁眼。
“主人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凌少峰想去的地方,寻常人去不了。”
萧蕊萱平静的道:“你哥哥废了,他自身难保,再也庇护不了天下,也庇护不了身边的人。”
“我得留下。”徐北沉沉的道。
“你留下,能救你侄女?还是能治好你哥哥?”
徐北一滞。
“只有去了那里,你才有机会。”
“为什么你会想让我跟你去?”徐北问。
萧蕊萱似不屑的轻笑一声:“别以为我是什么好心,我只是想着我一个人去了那里太孤单,你跟着一起,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扛着。”
徐北抿嘴。
“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闺蜜吗?那就有难一起扛。”
萧蕊萱笑得很冷:“今晚上你来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知道你学了师父的本事,但你要知道我比你入门早,在我这里,你逃不掉。”
徐北依旧没开口。
久久无声。
萧蕊萱也没继续说话,拿起床头柜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将空瓶子随手一扔。
哐当轻响。
徐北侧头,看到床的另一边,遍地水瓶,也遍地便当盒子与泡面盒子。
不过水瓶虽乱,便当盒子与泡面盒子,却叠得还算整齐,并不邋遢。
萧蕊萱的话语一直在耳旁萦绕。
徐北想到了冰封在水晶棺里,貌似睡得安详的安安。
也想到了脸色苍白,穿着厚厚衣服,脊梁不似曾经那般挺拔的哥哥。
还想到了鬓发霜白,愁容满面,皱纹深陷的父亲。
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的嫂子。
把包了硬币汤圆夹给她,想让她双倍大吉大利,帮她挡灾,断了一臂的上官千浪。
他的手臂接好了,经脉却断了,武道之路止步。
面对自己时,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傻瓜……
“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
萧蕊萱开口道:“你要么乖乖跟我走,要么我把你药翻了,强行把你带走。”
徐北怔怔看萧蕊萱。
萧蕊萱却不敢跟徐北对视,微微撇头,又拿起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深深的,徐北吸了口气,目光里就格外坚定。
“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