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骑兵率先碰面,达瓦与姜广隶也不叫阵喊话,二人均是一声令下,这近千轻骑顿时交上了手,战马飞奔、烟尘滚滚,枪起刀落、血雾弥漫,二人也不率众缠斗,尽是冲锋突进!只见这片战场上,两拨骑兵来回冲刺,多有兵卒落马,双方均是损伤不小!
又一轮冲锋结束,姜广隶回头看了看身后越来越少的弟兄,轻甩枪尖血渍,调转马头待骑阵收拢,对身后骑士大声喊道:“今日一战事关我擒王寨生死存亡!诸位当奋力向前!”
勤王军众骑兵齐声回应:“我等誓死追随都尉!不坠先锋恶犬之名!”
言罢又是一次冲锋,姜广隶的轻骑虽比蛮骑人数少,但恶犬之名岂是浪得?!
方才几次交锋,姜广隶早已摸清蛮将达瓦所在,这达瓦做为骑兵主将不在骑阵前列率部突锋,竟是藏在骑阵中央,此次进攻便是要阵斩达瓦!
亦天航见上千蛮军步卒杀来,瞅了瞅讨死军剩下的那百余人,还有那没了战马的五十名勤王军骑兵,就说了一个字,“跑!”。
亦天航带着一脸惊诧的呼隆及一众人等撒丫子跑了,不过并未撤出战场,而是围着姜广隶和达瓦的外围跑,后面便是那一千蛮军步卒死命地撵。
“哼!无耻!”正在冲锋的姜广隶瞄见亦天航所为,轻蔑地说道,就连达瓦也对亦天航此举略为不耻。
姜广隶并未受到亦天航影响,而是直盯着达瓦的位置突锋,只见那长枪飞舞,如盘蛇捕食一般,银光乍现处,蛮骑纷纷落马!
达瓦身处蛮骑骑阵中央,见姜广隶此次冲锋竟想缠斗厮杀,便令左右围了上去,只待以人数优势取胜。
姜广隶早已望见达瓦,一枪挑飞了近前的蛮骑,又横扫一枪将周身蛮骑打落马下,直纵马向前,朝着达瓦杀了过去。
达瓦见麾下骑兵拦不住姜广隶,竟也起了狠劲,自言道:“人道是擒王寨恶犬勇冠三军,今日我达瓦倒要拔了犬牙!”
达瓦舞刀驱马上前,大喝道:“我乃地龙洞达瓦,久闻擒王寨恶犬之名,今日特来讨教!”
姜广隶冷眼看向达瓦,也不做声,挺枪跃马杀向达瓦。
达瓦见状大怒,如此被人轻视,双腿一夹马腹,挥刀迎上姜广隶。
二人兵刃交锋、错马而过,达瓦冷笑道:“恶犬不过如此而已!”说罢调转马头,又舞刀向姜广隶冲去。
姜广隶面色如常,策马疾奔,一枪直刺达瓦咽喉。
达瓦蛮刀略短,仰身急闪,躲过了这要害的一枪,待起身正要讥讽姜广隶,却突觉绵软无力,双腿竟离开了马背。
这达瓦竟被姜广隶回马一枪捅穿了后心!
姜广隶发力举起长枪,枪头上串着的达瓦双手无力的晃悠着,姜广隶用蛮语大喝道:“尔等主将已死!”
周边蛮骑见达瓦身死,瞬间没了斗志,开始溃败,那追着亦天航不放的上千蛮族步兵并不知此事,还在死咬着亦天航不放。
亦天航见姜广隶骑战得胜,对身后众步卒大喊道:“止步!结阵!”
上千蛮兵士卒紧跟其后,乱糟糟的早没了阵形,领军的蛮族千夫长也算是久经战阵,见亦天航结阵戒备,也当即下令收拢阵型,只是这伙蛮兵只顾着追杀亦天航了,却没人注意身后。
蛮兵大阵还未结成,其背后却来了姜广隶的轻骑。
“杀~~~”姜广隶轻骑齐声发喊,直吓得众蛮兵手足失措,亦天航趁机发难,与姜广隶两面夹击,蛮兵顿时大乱,死者数百,余者落荒而逃。
可这步兵怎会跑得过轻骑,这些蛮兵若是结阵抵抗,没准还有一线生机,此时却如丧家之犬般胡乱奔逃,杀红了眼的姜广隶率部追杀,竟是将这些蛮兵杀的一个不剩!
亦天航与姜广隶又一次得胜,二人合兵一处,姜广隶充满鄙视地说道:“亦都尉真是好战法!竟满场兜圈!姜某佩服!”
“客气、客气!”亦天航回道。
这亦天航本是身负国仇家恨的狠绝青年,自从遇到了邢宗良、余巳仁、徐衍山、公孙自在、姜白华等人,潜移默化的,这心性不知什么时候竟变了,王兰芷之前说他无耻,还略有牵强,这姜广隶方才说他无耻,确实是有点。
蛮军大阵,索朗正在指挥攻山,有丹巴为先锋,山路上的齐军和擒王寨兵马已是快要抵挡不住。索朗正略感欣慰,却突闻后军骚动,竟是跟随达瓦出战的骑兵败逃了回来,五百骑只回来了半数。
索朗得知达瓦兵败身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筹划多年,要成败局?先锋恶犬果然名不虚传!”
索朗转身登高看向亦天航、姜广隶处,沉思良久,传令道:“退兵!”
索朗手中尚有蛮卒七千余人,竟被身后这几百人逼到了这地步!连山上曲礼的几千人也不管了。
蛮军开始有序撤退,姜玄北于山腰处望着人数仍占优势的蛮军,心中不解,从未时战到酉时,蛮军一直占据上风,此时撤退岂不前功尽弃?
索朗率蛮军主力撤离,只留下丹巴率千余人断后,姜玄北唯恐有诈,未敢追击,只是整顿兵马,原地休整。
阎淳、单越二人见蛮兵退了,却是仍记挂亦天航,意欲下山寻找,但见士卒尽皆带伤、满脸疲色,又于心不忍,只得传令休整片刻。
山下,东北密林外。
“姜都尉,蛮军退了,看来这蛮将颇懂兵法,并非莽夫,亦某本以为此战会持续数日乃至十几日,没想到今日便结束了。”亦天航对姜广隶说道。
“亦都尉说笑呢?!此等大好时机,岂能放任蛮族从容离去!我自率兵追击,不知亦都尉敢一同否?!”姜广隶狂傲地说道。
“亦某麾下尽是步卒,只怕跟不上姜都尉铁骑,况且落日西下、已近傍晚,都尉若要追击,还是先与令尊知会一声为好。”
“也罢,士卒劳累,暂且歇息片刻,蛮兵人数众多,跑不了多远。”姜广隶说罢,不等亦天航回话,自率众往山上赶去。
亦天航也不耽搁,赶紧跟上,这孤军在外,谁知那蛮兵会不会看他这百十号人不顺眼,再杀回来。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只见这山路遍地尸体、血水横流,可谓是人马难行,纵是亦天航早已经历过这般场景,此刻看来仍是触目惊心。
姜广隶径自去找姜玄北了,亦天航与阎淳、单越二人汇合。
阎淳见五十轻骑无一人归来,开口问道:“大人,胡抗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嗯?唉!阵亡近二十人,胡抗等人被我派去大寨,找黄发才运粮去了。”亦天航回道。
单越见呼隆等人归来,立马上前训斥道:“呼隆!你身为讨死军统领!不遵军令、贻误战机!致使都尉大人身临险境、轻骑屯的弟兄无辜丧命!你可知罪?!”
呼隆本就羞愧难当,此时被单越一说,已是无地自容,拔出腰间短刀便要自刎谢罪。
亦天航眼疾脚快,一脚把呼隆给踹飞了,那短刀也被踹脱了手。
亦天航故作失望地说道:“呼隆!本将当初留你性命可不是让你寻死的!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本将的,本将没说让你死,你着啥急?!”
呼隆被这一脚踹得有些恍神,被亦天航这一说,倒也回过味来,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知罪,还请大人处置!”
“你今日割了多少右耳?”亦天航问道。
“回大人,属下斩获右耳八十有余。”呼隆回道。
众人听到呼隆一人斩获八十余右耳,俱皆错愕,这呼隆是一人杀了八十多个蛮兵?
这旁人哪知,呼隆等人因祸得福,跟随亦天航、姜广隶引诱袭杀蛮兵数千,勤王军又以首级记功,要耳朵没用,这耳朵自然多的是,讨死军士卒此时个个肥得流油。
“好,今日你所获右耳尽数上缴,补贴阵亡的弟兄!你可服气?!”亦天航说道。
“属下心服口服,大人从轻处罚,属下感激不尽!”呼隆不傻,亦天航这处罚几乎无关痛痒。
“讨死军贪功违令,每人罚半数右耳,补与阵亡之将士!尔等可服?!”亦天航又对讨死军众兵卒说道。
讨死军众人听后,面面相觑,互相之间又在低声说些什么,不多时,一精通齐语者开口道:“禀大人,我等愿与呼隆统领同罚,将斩获右耳尽数记到阵亡将士名下!”
“好!你等能有此心,本将深感欣慰,你们要记住了,今日是谁不惧生死、深入重围救了你等!不是我!是我大齐的勇士!”亦天航慷慨激昂地拉拢人心。
讨死军、齐军将士都被亦天航的话所感染,竟对亦天航有了发自内心的尊敬。
恰巧此时姜广隶要下山追击蛮兵,途经此处,听到亦天航的慷慨陈词,又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亦天航用余光瞄了瞄姜广隶,轻咳两声,继续说道:“好了,全军原地休整,阎淳、单越,你二人稍后率部清理战场,不可令我军健儿曝尸荒野!”说罢,便追姜广隶去了。
“姜都尉慢行,亦某有事相问。”
“你不在军中振奋士气,来找我作甚!”姜广隶不耐烦地回道。
“擒王寨有多少骑兵?”
“亦都尉为何打探此事?”
“今日观姜都尉骑战之威,亦某颇有感触而已。”
“擒王寨有一千轻骑。”
“哦,少个五十匹战马应该不会影响都尉作战吧?”
“什么?!你?!竟想贪我那五十匹战马?!”
“都尉说的哪里话,亦某岂是只借不还的人?我是借而已。”
“哼!本将还要追击蛮兵,此事待我回来再议,要不然你去找我义父商谈!”姜广隶越发觉得这个亦都尉太过无耻。
姜广隶说罢,驱马疾行下山去了,山下还有那三百余骑枕戈待旦。
亦天航返身上山,突然想起一事,喊上阎淳、单越,带着人便急冲冲下山了。
姜玄北此时正在山腰休息,只见亦天航等人火急火燎地奔往山下,这战场老将还以为蛮兵又回来了,急忙登高远眺,却见亦天航等人竟是抢夺战场上那些“无主”的战马去了!得有个几百匹!
姜玄北莫名苦笑,暗道:“这亦都尉,唉。”
又不多时,山上冯遵遣传令兵到,从西山悬崖摸上来的蛮军已被击溃,溃败的蛮兵都被逼下悬崖了,蛮将曲礼已被冯遵斩首。
姜玄北得此消息,不掩喜色,但又瞬间转忧,今日商议归顺南齐一事时,他已察觉冯遵起了杀心,如今姜广隶下山追击蛮军,他麾下的三千人马仅剩一千五百余人,折损近半,若是此时回寨,只怕冯遵会突下杀手。
姜玄北斟酌片刻,索性在这山路上扎营,等姜广隶归来,此举即可防备冯遵、也防蛮兵去而复返。
亦天航部曲损伤也比较惨重,齐军两千五百人,其中资中军一千悍卒阵亡三百余人,乌陵收编的郡兵仅剩五百人,竟是一战阵亡了千余人,讨死军也死伤近半,刚兵强马壮的亦天航又被打回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