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齐国的校尉,身边竟然跟着一位江湖绝顶高手做护卫,这要传出去,只怕整个齐国朝堂都要炸了锅,毕竟就连齐王身边也无齐融这等高手。
秦占雄的镇蛮军共有两处营寨,一处是风石堡山下,当年孙济臣驻防的军寨,经秦占雄略为扩建修葺,作为了镇蛮军别部的驻地,前几日被蛮军夜袭、死伤惨重的便是这了,此时已由江阳军接防。
另一处大营在风石堡往西十里处,也就是汤廷山东大营,此地背靠陡峭的山体,飞鸟难过、走兽难觅,即无小路可通江阳,又非险关可扼要道,为何在这毫无战略意义的地方扎寨,估计也只有秦占雄自己知道了。
亦天航兵马抵达东大营,却无一人出寨迎接,要知道亦天航已提前派出了快马报信,弟兄们到了此地,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让众弟兄现立营寨。
亦天航纵马至大寨前,只见寨外鹿角重重,寨门紧闭,大门两侧箭楼上立着两杆大旗,硕大的“秦”字倒是极为醒目,寨中士卒早已发现亦天航人马,却只于寨中冷眼相看,无开门放行之意。
不多时,隐约可见寨内一将策马而来,寨门缓缓开启,涌出数百士卒挪开鹿角,那来将立于寨前,大声问道:“可是亦天航的兵马?”
亦天航闻声答道:“本将便是亦天航。”
“我乃镇蛮军秦将军麾下,校尉李敬奎,将军有令,着亦天航部即刻去往风石堡山下大寨驻防,以待后命!”
这寨前之将竟是老熟人,两年前在枢阳山古墓,带兵擒杀亦天航的李敬奎,此刻竟是已将亦天航忘得一干二净。
李敬奎忘了亦天航,可亦天航这等恩怨分明、恩仇必报的人物怎会忘了他?
“李校尉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本将?”亦天航故意问道。
“嗯?本将与亦校尉从未谋面,怎会相识?”李敬奎纳闷道。
“枢阳山古墓,跳崖的那个小子便是我了。”亦天航悠悠地说道。
此话一出,李敬奎恍然大悟,心想难怪亦天航这三字似是早就在哪听过,略一愣,便回道:“哈哈,亦校尉吉人天相,当年本将也是职责所在,还请校尉不要记怀。”
“无妨,烦请李校尉转告秦将军,本将这便去往风石堡大寨,不过还请秦将军谨记,本将只遵穆将军将令!”亦天航说罢,不等李敬奎回话,一声令下,大军便往风石堡方向奔去。
李敬奎被亦天航最后那句话怼得有点憋闷,明明与他同是从五品的校尉,竟然不把从四品的秦占雄放在眼里,要论官阶,在这西南军中,除了穆子玉的三品护蜀将军,便是秦占雄了!
秦占雄大帐。
“哦?那小子真如此说?”帐内一人似是不以为意地问道。
问话这人身高八尺、阔背圆腰、极为雄壮,一身亮面的黑色长袍,锁着金边、绣着金线,极显富贵,正是镇蛮将军秦占雄!
“末将不敢妄言,亦天航确是这么说的。”李敬奎恭敬地回道。
秦占雄手里把玩着一件玉制的短刀,略有不屑地说道:“呵呵,倒是傲气的很,不愧是穆子玉那老狐狸看重的人。”
秦占雄又转身看向帐内另一人,问道:“韩老弟,仇人到此,可有何打算?”
“韩某沦落至此,全是这小子所赐,韩某与他不共戴天,只望秦兄助在下一臂之力!”这人竟是原乌陵城防都尉韩相!
“韩老弟这是说的哪的话,本将身为大齐的将军,岂能做那戕害同僚的恶行?亦天航与我素无仇怨,此事还是韩老弟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将就当不知情,一如你藏在此处一般!”秦占雄老谋深算地说道。
“秦兄收留之恩,韩某铭记于心,只是奉上的财货,难道秦兄忘了?!”韩相威胁中带着讥讽地说道。
旁边李敬奎闻言大怒道:“韩相!大胆!你如今只不过是一逃犯而已!竟敢与将军如此说话!”
“敬奎,无妨,韩老弟说的也是实话。”秦占雄却是并未动怒,看了眼手中的玉刀,接着说道:“藏匿要犯岂能与谋杀军中战将相提并论?况且谁人敢说本将藏匿要犯?本将抓获了逃犯,只是尚未向上禀报而已!”
秦占雄此话不可谓不阴毒。
韩相闻言脸色大变,猛地起身便要去摸腰间长剑,却又听秦占雄说道:“韩老弟你安心在这待着便可,本将若要拿你邀功,早就将你绑了送至资中了。亦天航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韩相一脸怀疑,这秦占雄的名声可不怎么样,若不是沿路关卡查得严,不得北上,他怎会来投这个不知道义为何物的玩意!
“我可助你杀掉亦天航、逃离南齐,但你藏匿的金银财宝必须再分我一半!”秦占雄终于说出心中所想。
“好!只要秦兄言而有信!”韩相听到秦占雄提及财货,这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秦占雄贪财人尽皆知,只要他还有所欲求,韩相这条命就暂且无忧。
风石堡山下军寨,亦天航率部寨外暂歇。
这寨子与两年前已大不相同,虽然位置没变,仍旧是依山而立,但却是向外扩建了不少,寨子四角均设有箭楼哨塔,看营地规模已可容纳万人驻扎。
寨中尚有江阳军两千余人,统兵将领是之前守备江阳的郑都尉,亦天航出任曲督之职、带兵清剿蜀地境内蛮兵时,曾在江阳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郑都尉出寨相迎,见是亦天航到来,倒是极为热情。
引军入寨、全军休整不提,第二日辰时刚过,亦天航便携齐融、胡抗及十数亲卫上了山,自是去寻风石堡的彭桓等人叙叙旧。
这十余人迤逦而上,早被风石堡猎户发现,彭桓、刘氏三雄已在堡外恭候,自与蛮族全面开战,风石堡众人是出了不少力,有齐将上山,不是犒劳便是探望堡中伤者。
“彭兄,领头的那人像是亦少侠!”刘氏三雄的老大刘伯礼一眼认出了亦天航,众人闻言仔细一看,可不是亦天航吗!
“亦兄弟!”彭桓等人快步迎了过来。
“彭大哥,诸位,许久未见。”亦天航一抱拳,说道。
“亦少侠这是?”刘家老二刘仲义见亦天航一身战甲,问道。
“说来话长,进堡一叙。”亦天航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说完便往堡里走去。
“快,吩咐下去,宰头羊羔,待客!”彭桓大呼道,身后刘家老三刘季廉急冲冲地安排去了。
众人随彭桓入堡,这堡内倒是无甚变化,一如之前那般。众人进了彭桓那几间木屋,分主次落座,堡内最好的茶也已奉上。
“亦兄弟如今这是?”彭桓对齐军装束还是比较了解的,见亦天航一身鱼鳞铁甲,便知是校尉官职,但又不敢确信,毕竟齐军中二十出头的校尉实属凤毛麟角。
“彭大哥,在下如今已入军中任职。来,我给各位引见一下,这位是齐师爷,这位是胡抗胡曲督。”亦天航说道。
亦天航喝了口茶,转过身来又朝齐融和胡抗说道:“风石堡这几位可以说是我的生死之交,这位是彭桓,风石堡众猎户的头领,这三位是刘家三兄弟。”
彭桓等人向齐融、胡抗一一见礼:“在下彭桓、刘伯礼、刘仲义、刘季廉,见过齐师爷、胡大人。”
齐融、胡抗急忙还礼,这些人能跟亦天航称兄道弟,无论是对齐融还是胡抗来说,都不再是普通的猎户了。
“不瞒彭兄,在下如今在山下驻扎,日后少不了上山来蹭吃蹭喝。”亦天航说笑道。
“哈哈,这风石堡便是亦兄弟的窝,想何时回来都可。”彭桓大笑着说道。
“看少侠这身装扮,已是军中校尉?”刘伯礼没忍住,问道。
“不错,亦大人如今官居校尉,深得穆将军和宕渠侯器重!”胡抗却是替亦天航回了。
亦天航看了看胡抗,笑道:“都是虚职,不值一提。”
彭桓等人难掩喜色,争相祝贺。
亦天航环顾四周,总觉得少了一人,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便问道:“谯绪兄弟呢?”
彭桓听到谯绪二字,脸色略有黯淡,说道:“谯绪于前些日子没了。”
刘家三雄也是各自叹气。
亦天航听后默然,良久问道:“如何死的?”
彭桓回道:“前几日夜里,山下大寨被蛮兵偷袭,我率堡内弟兄前去支援,可夜间不知有多少蛮兵,只见山下大寨战作一团,西面的烽火台又无动静,我便派谯绪去往秦占雄大营报信。”
彭桓缓了缓,又继续说道:“第二日清晨,江阳军前来增防,蛮军误以为齐军大军来援,便撤兵了。我等久不见谯绪归来,一路寻去,才在烽火台下发现他的尸身!早已身中数箭而亡。”
彭桓提及此事,是极为悲伤,谯绪自幼便跟在他身边,如同亲弟弟般。
“唉~没想到谯绪兄弟年纪轻轻便为国殒命,实是可惜!”亦天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不住地叹气。
“堡内其他弟兄伤亡如何?”亦天航见已提及战事,索性便问个明白。
“弟兄们战死十余人、伤二十余人,我等并未冲入大阵厮杀,只在山上及外围以强弓支援,所以损失不大,不过均是堡中儿郎,没了哪一个,老彭我也是心疼得很!”彭桓回道。
刘伯礼见话题沉重,便问及亦天航从军的经历,众人这才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直到午时,亦天航在此吃了午饭,才下山回了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