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长枪倚在门边,花枪门掌门陶定武于客座端坐,一脸忧虑,说道:“这几日广安城突然来了几个江湖人,到处打听周兄与徐兄弟的事。”
徐亦航道:“可有探知是哪里来的?”
陶定武说道:“那几人年纪不大,全都身背长剑、着深色劲装,口音有点像京畿那边。”
徐亦航纳闷道:“京畿?跑来这东海沿岸作甚?”
这时屠龙田说道:“难不成是镇武司的人?”
张万禾插嘴道:“不会,镇武司做事不会这么粗陋。”
徐亦航又问向陶定武:“他们除了打探我与老周,可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陶定武回道:“那几人去过城外厮杀的场地,还跟周围商贩打探,两场打斗有无折损的兵器。”
徐亦航暗道:“断损的兵器?京畿?身背长剑?”
“天剑门!”徐亦航脱口而出。
“天剑门?天剑门不是白衣吗?”堂中几人诧异道。
“应是天剑门,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徐亦航喃喃道。
这堂中几人不明所以,只有周忠明白其中缘由。
周忠大咧咧说道:“你强占人家宝物,人家得到消息,自然要来追讨。”
“强占宝物?”屠龙田等人更是疑惑了,几人都纳闷,自家这殿下除了随身的几颗大还丹,哪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徐亦航白了周忠一眼,跟几人说道:“在下原先叫什么?”
“这?亦天航啊。”屠、张、陶三人异口同声道。
“亦天航当年是凭的什么力敌各路高手?”
“流光剑!天剑门镇派至宝!”张万禾却是突然想了江湖传闻。
屠龙田疑惑道:“这流光剑真在殿、徐兄弟手里?”
徐亦航回道:“亦天航被处斩那日,流光剑便已托付他人了,此刻并不在我手里。”
陶定武说道:“那天剑门此行是来夺剑的?”
徐亦航道:“八成如此。不想当年旧物竟又引来一强敌,看来我的身份也暴露了。”
屠、张、陶三人闻言大惊,屠龙田起身道:“殿、徐兄弟的身份?”
这三人会错意了,还以为徐亦航是前周皇族后裔的事被人知道了。
徐亦航摆摆手说道:“徐亦航是亦天航的事若被南蛮得知,只怕蜀地边陲又要起战火,就算那蛮王强巴顾忌与南齐的贸易往来,也会借此要挟齐王。”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徐亦航又跟陶定武嘱咐道:“陶掌门今后要少与东海帮走动,教授帮众枪法也要隐秘进行,切不可让南齐察觉、引起齐王猜忌。”
“好,徐兄弟放心。”
。。。
广安县西北方向大郡,广陵城,城中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院,院落中遍布木桩等练武器械,又有数十条汉子赤着上身挥舞着刀枪棍棒,中气十足的喝声此起彼伏。
一中年汉子立在堂厅外,注视着院子里的这一帮弟兄,其身旁立着一白衣剑客,剑客身材削瘦、细长脸,蓄着一撮山羊胡,这模样与一袭白衣相搭,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剑客手捋短须说道:“辛二当家的不辞辛苦,冒险进入南齐,值得吗?”
辛不弃面无表情地回道:“这不劳耿兄操心,你我同为大周效力,这次追剿东海帮还需耿兄全力相助。”
白衣剑客说道:“哈哈,难得二当家看得起我耿彪,我天剑门十几个弟子死在黄乱刀下,难道寇大当家的没什么说辞?”
这白衣剑客竟是当年截杀亦天航、意欲夺取流光剑的天剑门高手耿彪。
辛不弃闻言瞟了眼耿彪,说道:“黄乱已死,何况他也不是我铁马帮的人,江湖仇杀,冤有头债有主,耿兄还是找黄乱要说法去吧。”
辛不弃虽然敬称耿彪一声耿兄,可这言辞间却无半点退让之意。
耿彪也不恼,问道:“那徐亦航果真是当年的亦天航?”
辛不弃道:“耿兄当年与其交过手,见了面不就清楚了吗?”
耿彪道:“只两三年未见,他竟能杀了黄乱?当年他在我手底下可是一招落败。”
辛不弃道:“耿兄再与其过过招便知真假。”
耿彪被辛不弃这几句话怼得是满脸通红,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闷不做声。
这时一中年白衣剑客奔了进来,疾步跑到辛不弃、耿彪面前,看了看耿彪,又瞧了瞧辛不弃,欲言又止。
耿彪道:“有话便说,辛二当家的不是外人。”
这白衣剑客说道:“师叔,打探消息的师弟回来了,那徐亦航与陶定武比试、斩杀黄乱使的并不是流光剑!”
耿彪面色略有难看,说道:“秉平,当着辛二当家的面,可不要乱说。”
这中年白衣剑客正是天剑门掌门大弟子任秉平,当年也曾率人跟徐亦航夺过宝剑,可惜次次落败。
任秉平说道:“师叔,几位师弟在广安县细细打听了,那徐亦航与陶定武比试、与黄乱死斗时,都是在城外集市,围观者甚多,厮杀现场并未有残兵断刃,由此可见,徐亦航使的并不是流光剑。而且据八卦派商西韵所说,在开阳县南雨夜民驿那一战,徐亦航的长剑被一高手以长鞭震碎。”
耿彪看向辛不弃,说道:“二当家的?”
辛不弃道:“耿兄若有怀疑,亲自去找那徐亦航,将剑讨来看看不就得了?”
耿彪又被怼了,瘦削的老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耿彪也不搭话,招呼了任秉平便走。
辛不弃却又说道:“还望耿兄不要忘了几日后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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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五日,广安县东海帮水寨,这水寨尚未完全建成,大量船只停在寨外沿岸,屠龙田等人担心遭人偷袭,只能安排手下弟兄日夜守备,但寨外大小船只近百条,这水寨周围留宿的工匠又多,哪能照看的过来。
入夜后,月光皎洁、大喇喇地披洒到平静的江水上,岸上草丛里的虫叫声清脆入耳,偶尔也能听到水寨里、船舶上传出的鼾声。
一艘大船上,几个值夜的东海帮帮众百无聊赖,正窃窃私语,突然一人惊呼道:“火!火!西边那几条小船起火了!”
一头领模样的帮众说道:“慌什么!你两个赶快过去看看!”
这小头目话音刚落,却见水寨方向火光大起、人声噪杂,在寨子附近留宿的众多工匠已是抱头乱窜。
这船上几人惶恐间,却没瞧见身后几个黑衣人摸上了船,登时便被抹了脖子。
这淮水江面上近百条船,几乎都在上演这般场景,守夜的东海帮帮众几乎都遭了毒手,有警觉的弟兄虽然发现了黑衣人偷袭,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招架没几下便被杀了。
东海帮大寨西侧百余步处,几百上千人操刀而立。
一富态汉子说道:“大哥腹有良谋,今夜便是我万船帮吞并东海帮之时,两帮分裂二十余年,也该合二为一了!”
又一人笑道:“哈哈,贤弟说的不错,不过不要着急,我等暂且按兵不动,让辛不弃与耿彪打头阵,好歹东海帮的弟兄跟我等同出一脉,前些年的厮杀本就惹下了仇恨,要想收服这些人,得见机行事!”
这时一恶汉上前道:“大哥,还等什么,那辛不弃已经成事了。”
这三人赫然便是万船帮三个当家的,纪坤、贾奉贤、程斐。
纪坤不屑道:“就他辛不弃的那几百人?想灭了屠龙田?怕是门都没有!能跟着屠龙田背井离乡来到这的,哪个不是忠心耿耿、抱着必死之心!你我这时冲上去,只会平添损失!不如待他双方分出胜负,再冲上去捏软柿子!”
贾奉贤疑问道:“大哥是什么意思?”
纪坤道:“若是辛不弃占据上风,你我便配合其拿下东海帮,以辛不弃的性子,必会杀鸡儆猴,屠龙田及一众头目必死无疑,之后我再出面,安抚收服东海帮。若是屠龙田占据上风,那就等辛不弃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上,屠龙田等人厮杀许久、疲惫不堪,岂是我等对手?到时杀了屠龙田几人,直接收服剩余帮众。”
贾奉贤闻言如拨云见日般,奉承道:“当家的真是诸葛在世啊!这等妙计实非常人能及。”
程斐在一旁频频点头,也不知听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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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帮陆寨,屠龙田、张万禾、徐亦航几人胡乱穿了衣服,已是各执兵器奔到大寨寨门处。
屠龙田道:“纪坤这月余按兵不动,竟是今夜搞偷袭!”
张万禾道:“我们日夜防备,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徐亦航说道:“水寨戒备森严,是如何起的火?派出去的游击营老弟兄为何没有丝毫提醒?”
张万禾懊悔道:“唉,是在下托大了。”
屠龙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赶紧召集弟兄守好这旱寨。”
徐亦航说道:“两位当家的带人守住此地,我与老周去支援水寨的弟兄。”
屠龙田急道:“殿、徐兄弟,还是你与周兄在此,我与二弟去水寨。”
徐亦航也不管屠龙田,拽起还没睡醒的周忠便往水寨奔去。
屠龙田急忙去追,却被张万禾一把拉住。
张万禾说道:“大哥,听殿下的吧,若是这旱寨有失,殿下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屠龙田道:“那万一殿下遇到高手呢?”
张万禾道:“大哥莫要多想,若是真有天字榜高手到此,那纪坤和辛不弃还用得着夜间偷袭吗?”
屠龙田道:“不行,我不放心,此地就拜托二弟你了,愚兄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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