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掳走了徐亦航。
袁师义急了,若让人跑了,镇武司将威信扫地。
索朗急了,徐亦航可能是前朝皇室唯一血脉。
吴大寿、孙三立满是愧疚,周忠已经死了,若是徐亦航再有个好歹,他二人总得给他收个尸。
朱庆玒有些担忧,担心完成不了齐王交待的事。
这四拨人前后脚出了城,紧追霍英。
大梁城东十余里处,一红衣老者玩命飞奔,疾如飞梭。
“臭小子,竟敢趁老夫熟睡将老夫五花大绑,简直岂有此理!一点也不知尊老敬贤!”这满嘴抱怨的正是飞天蛤蟆公孙自在。
公孙老头嘴里骂骂咧咧往大梁方向疾奔,这刚转了个弯,迎面却是一匹高头大马撞了来,公孙自在吓得老脸煞白,急往路边翻滚闪躲,堪堪躲过这迎面而来的骏马。
“混账!吓杀老夫也!”公孙自在望着远去的骏马大叫道。
那骏马远去,公孙自在却是只顾拍打身上泥灰,愣是没瞧见那马背上横着的徐亦航。
公孙自在又骂了几句,似是消了气,转身便要继续赶路,却又见大批黑衣骑士奔涌而来,为首的是镇武司行武使袁师义,袁师义只瞥了公孙自在一眼,也没搭话。
上百骑从这老头跟前疾驰而过,荡起的烟尘直将这老者埋了进去,直呛得公孙自在掩面狂咳。
“咳、咳,你们这些王八犊子。。。咳、咳。。。”
烟尘散去,又一拨人纵马而来,为首二人,一人身背宽刃长刀,一人手提朴刀,威风凛凛,又数骑紧随,皆腰别弯刀,是蛮族勇士。
这次公孙自在瞧清了,只觉来人有些面熟,一时却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拨人是索朗与夏侯钧,二人也瞧见了公孙自在,也觉得面熟,但救人要紧,两人与手下数骑也没停留,越过公孙自在去追霍英去了。
公孙自在暗自纳闷“嗨,今日这官道上可真热闹。”
又是马蹄声,几个壮汉策马奔过,是金刚宗朱庆玒。
公孙自在认得朱庆玒,那朱庆玒也识得公孙自在,各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了。
朱庆玒也没有片刻停留。
公孙自在琢磨道“这金刚宗怎么也如此着急?这几拨人火急火燎跟饿狗抢屎似的。”
不多时,又有两骑奔来,马上骑士隔着一二十步距离便大声喊道“前辈,可曾瞧见徐少侠?”
公孙自在瞧清了来人,回道“吴大寿、孙三立,你二人怎么也来了?”
说话间吴、孙二人已驱马近前。
吴大寿着急道“飞剑门霍门主掳走了徐少侠,镇武司等好几拨人都在追赶,我二人出城晚,也不知徐少侠此时如何了。”
“什么?你是说徐亦航那臭小子被霍英掠走了?霍英掳他作甚?”公孙自在大惊道。
“确实如此,霍门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镇武司手里抢走了徐少侠。”孙三立急道。
公孙自在恍然大悟,说道“唉呀!竟让那霍英从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走!快追!”
公孙自在翻身上了孙三立的马,这三人两马往着东边追去。
却说霍英带着徐亦航一路绝尘,见身后追兵未至,竟是夹起徐亦航飞身跃进官道旁的密林里,任由那胯下骏马沿着官道继续飞奔。
霍英挟持徐亦航藏身于官道旁的密林里,眼瞅着镇武司等几波人马过了去。
霍英见无人再追来,拉起徐亦航便往回走。
两人并排在密林里行走,徐亦航的穴道已自行解开,却是浑身乏力,难以与霍英对抗。
“你可是纳闷霍某为何救你?”霍英问道。
徐亦航道“你我之间有灭门之恨,在下确实疑惑霍门主为何救我。”
霍英道“你从哪学的天势四象剑?”
徐亦航回道“霍门主也认得这套剑法?”
霍英道“霍某之前说过,你之剑法与我派落虹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夜霍某眼拙,未曾认出,今日却是十分确信,你使的是天势四象剑的流星飞电。”
徐亦航没想到霍英竟连流星飞电都识得,惊讶之下问道“天势四象剑早已失传,霍门主又是如何确信?”
霍英盯着徐亦航说道“霍某之授业恩师,尊讳施翊,乃是四十年前上清派嫡传大弟子!”
“什么?!”徐亦航闻言失声道。
徐亦航的反应,霍英瞧在眼里。
霍英又质问道“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四象剑?如今整个上清派没人会这剑法。”
徐亦航哪知霍英所说真假,正要找说辞搪塞过去,却见官道上又有两骑飞奔。
为首那骑是一白衣女子,貌若天仙又英姿飒爽,只听这女子对身后抱怨道“你还有脸跟来,天天跟人絮叨‘我那妹夫如何如何’,如今他落难了,你这大傻子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后面跟着的是一紫衣青年,生得是龙眉凤目、俊郎非凡,只听这男子委屈道“小兰,不是为兄不想救他,实是师父严令我等不得出手,今日为兄不是违逆师命、将你放出来了吗?”
“哼,胆小怕死的窝囊废,老娘怎会有你这么个兄长。”女子仍是一肚子怨气。
这两骑虽然疾驰而过,但徐亦航却是瞧清了骑士的模样,竟是三绝门虞君安、虞问兰兄妹二人,听他两人言语,这兄妹二人八成是来救他的。
霍英见官道再无来人,拽起徐亦航继续赶路,两人没了马匹,得在天黑前找到人家投宿。
徐亦航正担心虞问兰那火爆脾气会惹祸上身,却又听霍英说道“霍某留你一条命就是因为这四象剑,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霍某就没必要留着你了。你灭我宗门、杀我弟子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徐亦航暗道“鲜于威德没死,我会四象剑的事早晚会被上清派知晓。既然这霍门主自称是师父的徒弟,那索性赌上一赌。”
徐亦航思量已定,开口问道“你自称是施翊的弟子,可有凭证?空口白牙让我如何信你。”
霍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急说道“恩师当年协助前周安西勤王军平叛,与姬氏叛军血战,后重伤逃脱,在韩地养伤期间收养了我。”
徐亦航道“霍门主说的这些谁人可作证?”
霍英思索片刻,又说道“恩师手臂上有莲花刺青。”
徐亦航闻言微愣,突然问道“霍门主是想从我这学四象剑吧?”
霍英有些恼怒,回道“你当霍某是什么人?当年恩师未将四象剑传授于我,必有其深虑,霍某岂会再对四象剑有任何垂涎?”
“灭门仇人近在眼前,若无大利益,在下可不信有人能如霍门主这般沉稳如常。”徐亦航讥讽道。
霍英长叹一声道“告知你也无妨,恩师于我如父如母,我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十余载,那一日恩师却是突然失踪了,只留我一人在那草屋里,这三十年来,霍某一直记挂恩师。如今霍某年近半百,只想知道恩师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霍英一脸悲愤,不似作假。
徐亦航又突然问道“两臂的莲花刺青可是对称?”
霍英满是狐疑地看向徐亦航,眼神冰冷,缓缓道“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四象剑?!”
徐亦航回道“在下哪里说错了?霍门主为何杀意大盛?”
霍英冷声道“霍某留你一命便是想得知恩师下落。两臂莲花刺青?你根本没见过我师父!”
徐亦航见试探得差不多了,说道“左臂有莲花刺青,右臂没有,在下何尝不知。那糟老头子有个大徒弟竟然不跟我说,还藏了套落虹剑法也不教我。”
霍英闻言登时怔了神,良久才喃喃道“恩师果然还活着。”
霍英突然抓住徐亦航双臂,急道“恩师人在何处?可还安好?”
徐亦航被霍英抓得有些肉疼,呲牙咧嘴地说道“你先松手,听我慢慢说。”
霍英似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松开手等着徐亦航开口。
“十余年前,在下在蜀地被一老乞丐收养,这老乞丐教我武艺、授我兵法,之后便带我在蜀地南部边陲猎杀流寇、蛮兵,挣取赏银过活,大约五六年前,那糟老头子突然失踪了,只是在失踪前一天跟我说他的天命将至,让我不要寻他。我一直不知他的名讳,直到枢阳山古墓里遇见绝刀门的前辈赵无锋。”徐亦航缓缓道来,霍英听得是认真仔细,生怕漏掉一个字。
良久,霍英才回过神来,看着徐亦航问道“你是说恩师已经亡故了?”
徐亦航道“在下曾经这般想过,但是自从那夜偷袭你飞剑门,听你说了真元、元气之后,在下却是怀疑了,那糟老头没准寻了个僻静地专心修练真元去了,他所说的天命应该是领悟到了元气该如何修练。”
霍英似有所思,说道“你没亲眼看到恩师的尸身?”
徐亦航道“没有。”
霍英闻言又有了些喜色,道“那就好、那就好,恩师怎会轻易离世。”
徐亦航道“那糟老头子身体健朗的很,哪那么容易死。”
霍英这会儿已是精神焕发,似是不再担心施翊,此刻听到徐亦航一口一个“糟老头子”瞬间恼怒,对徐亦航训斥道“混账!你怎能如此糟践我们的恩师!霍某作为师兄岂能任由你胡说八道,今后你不得再对恩师不敬!”
“啊?”徐亦航惊讶道,这就又多了一个师兄?
霍英一本正紧的说道“唉,真是孽缘,你身为霍某的师弟,竟然灭了师兄我的门派,还杀了你的一众师侄,唉,真是世事难料。”
“这?”徐亦航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霍英又说道“罢了罢了,生死有命,你也是奉命行事吧?奉的可是齐王的令?”
徐亦航道“确是齐王之令,齐王严令我必须铲除飞剑门。”
霍英道“齐王年纪轻轻便如此歹毒,只因我拒绝其招揽便痛下杀手。听闻你挑了花枪门,也是齐王授意的吧?”
徐亦航回道“正是,以齐王之意,花枪门本也该灭门,但在下心软放了其一马,因此轮到飞剑门时,齐王下了灭门令。”
霍英点了点头,却又突然说道“你我同门师兄弟,还自称在下?你若是不想认我这个师兄,那师兄我可就为门中弟子报仇了。”
徐亦航闻言回道“在下、师弟我突然多了个师兄,一时反应不及,还请师兄莫怪。”
霍英如同长辈一般看着徐亦航,说道“好,霍某有你这么个师弟心中甚慰,乌陵猛虎、保境安民,又行侠仗义、剪除黄乱,好!不辱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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