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娴听他这么一说,几乎是确定她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程安博果然有别的话没有说清楚。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供词上说出口?”程慕娴甚至觉得程安博就是多此一举。
“不这样,娘娘怎么会肯屈尊降贵的来这里见我一个罪臣呢?”
好吧,算是你说中了。
程慕娴挥挥手,只留下高平和锦书在身边:
“现在可以说了吧。”
“娘娘是不是很好奇那些毒是从哪里来的?”程安博忽然大笑三声,“那您又怎么确定,罪臣一定会说呢?”
“你!”
程慕娴到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耍的话,那就太蠢了。
是她把程安博这条老狐狸想的太简单了。
他挨了一顿大刑都不肯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会告诉程慕娴?
明明两个人是那么的水火不容。
程慕娴忍了又忍,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你就想临死之前耍一下本宫对吧?”
“娘娘说对了!没想到吧!”
牢房里头传来程安博疯狂的大笑,程慕娴恶狠狠的踹了一脚牢门,转身就走。
她居然能被这个老家伙耍了一通!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高平隐约听见程安博说了一句:
“你们真的好像啊,真的好像……”
他想停下脚步,但还是选择跟上了程慕娴。
既然程安博不肯说出口,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调查好了。
只是这话,娘娘这边还是暂时不要回了才是。
先告诉陛下才是正理。
就这样,一回到宫中,高平就马不停蹄的把自己听见的这一句告诉了陆又白。
陆又白闻言自然是很惊讶的,只是这件事未免听起来有几分荒唐。
毕竟程安博历来同他的卿卿母女二人势如水火,否则他的卿卿也不必在尚书府受那么多的苦和罪。
只是那么一句很像,到底是说的是谁?
难不成卿卿和她的母亲,都是程安博心上人的替身?
陆又白琢磨半日,只能想到这么一点。
可是事关重大,他还是在没有结果之前不要告诉卿卿好了。
避免惹得她又开始多想。
明明上次就遭了罪,这时候正是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
想到这里,陆又白招来高平:
“夜里和朕去一趟刑部。”
都说虎毒不食子,程安博就真的忍心给自己的孩子下毒?
陆又白不敢细究,一切等到夜里再说。
至于未央宫那头,程慕娴被程安博戏耍一通后气的午膳都用不下去。
这个老家伙,真的要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不成?还是说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都是这个老家伙编出来骗她的?
就大概是心有不甘的那种?
程慕娴现在脑子里乱的很,压根就没有办法静下来一颗心。
陆又白今日也没有来未央宫用膳,只说勤政殿里头事情繁多,夜里让程慕娴先睡。
陆又白不来,程慕娴倒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兴。
索性一个下午闷在未央宫,低头和绣娘描花样绣花。
正好没几天就是年关了——嗯,以陆又白的个性,十有不会让程安博现在死了。
呵,简直就是让这个老家伙白捡了几天的命!
陆又白夜里在勤政殿简单吃过东西,带着高平和几个暗卫,就静悄悄的出了宫。
守门的侍卫本来是要询问的,结果高平一亮牌子,就立刻换了一副恭敬的态度放人:
“小的不知道是高平大人要办事,请大人恕罪。”
“嗯,没事。”
就这样,谁也不知道陆又白出了宫,还直奔刑部而来。
以至于刑部尚书见到陆又白的时候,脸都吓白了一层。
“陛下”了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朕要单独提审程安博。”
陆又白懒得废话,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目的。
“是是是!微臣这就去!”
崔一舟那叫一个慌张,很快就准备好了要审讯的东西。
“你下去。”
陆又白坐在程安博的对面,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崔一舟见暗卫都看着他一个人,立刻反应过来:
“是是是!”
“微臣这就出去!”
等崔一舟离开,陆又白借了不是很明亮的火把,看向程安博。
“原来你不必走到这一步的。”
说起来程安博,手段是有的,才华的话,当初是甲榜第一名,先帝亲自点的状元。
他若是好好的做,不弄这些幺蛾子,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的下场。
下头的程安博鬓发早就白了大半,闻言,头也不抬:“陛下您知道什么?”
这话很是平静的从他口中说出,到底是叫人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陆又白也明显觉得事情不对,这人显然话里有话。
如今细细一想,只怕见皇后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见他的。
“你知道什么?”
明明两句相似的话,说出口的意思却是大相径庭。
程安博幽幽一笑,身上的囚服早就被血糊了大半,看起来惨不忍睹。
“陛下记不记得五十年以前的灭门惨案?”
五十年以前?
陆又白现在也才二十几,就算是加上上辈子的记忆,他倒是不怎么清楚。
把目光投向高平,后者倒是也在他的目光里面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皇!”
“先皇你当真是厉害!”
程安博的笑声很是粗哑,就像是有沙子在喉咙里面来回滚动似的:
“没关系,陛下不知道,老臣来告诉你!”
“你以为先皇的皇位怎么来的!”
此话一出,陆又白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惊愕之色,就连一旁准备做记录的暗卫,都忍不住笔一顿。
墨水落了好几滴在这雪白的宣纸之上,隐约有火把的影子在上面跳动。
“你想说什么?”
陆又白隐隐感觉得到,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显然不会少。
更有可能会直接颠覆他的三观。
“因为本来这个皇位不是先皇坐的!”
“而是属于我的父亲!”
这句话被程安博说出口,牢房里面一片死寂。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高平,此刻都有几分颤抖。
这不可能!
这是陆又白和其他几个暗卫共同的心声!
眼前这个人蛰伏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仅仅为了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