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心指点厨娘做出来的阳春面,毫无意外的得到了翎均的夸赞,看着翎均狼吞虎咽,八辈子都没吃过饭似的,一会儿工夫,就把一海碗面吃了个精光……柳轻心不禁再一次在心里,对“吃货”这个词,有了新的定义。【】
一碗面吃完,翎均意犹未尽的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儿,正在“研究”着他吃相的柳轻心,脸上顿时一红,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儿,给自己“狡辩”起来,“这个……女人,你的手艺可真是好,这面,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我不会做饭,唯一做了能吃的东西,就是白水煮鸡蛋,通常情况下,还是煮十个,碎五个。”
勾唇浅笑,柳轻心伸手从翎均的手里接过海碗,放在了一旁的小茶几上,见翎均的脸上沾了一小截面条,便随手从衣袖里摸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他的面前,“这面,是厨娘做的,我尝过一口,味道还算不错,却也不至于就像你说的这样,成了人间美味了……来,擦擦嘴,吃个面都能吃到脸上,要是吃米,还不得把整张脸都给糊上?”
柳轻心递过来的手帕上,沾了跟她身上一样的清香,翎均本能的伸手,接过之后,却是怎么都不舍得用了,急中生智,跟柳轻心说了一声自己想要喝水,便趁着她转身去给自己倒水的工夫儿,用自己受伤不重的那只手的手背,擦干净了自己的脸,顺手,把柳轻心递给他的那条帕子,塞到了枕头底下。
“要我说啊,你这就叫饥时吃糠甜如蜜。饱时吃蜜蜜不甜!”
转身倒水的柳轻心,当然不可能看到翎均藏了自己的手帕,在生活方面。她并不是个细心的人。
当然,这一点。也许可以用一句老人们常说的话解释的通透,细心惯了的人,在一些不必要自己细心的事情方面,就会放手,而非人们自以为是的,细心惯了,就会事事细心。
“你怎不说,这是饥时吃蜜蜜更甜?”
藏好了柳轻心递给自己的手帕。翎均便又恢复了之前时候的正襟危坐,跟柳轻心应对起来,也不显慌张,“你这女人,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你才好了!就好像……怎么说呢,就好像在你的眼里,什么事儿,都是不值得吃惊的一般,你的冷静,简直……简直令人发指。你知道么?”
“其实,你可以说得跟好听一点儿,比如‘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什么的,这样,可以显得你有文采一些。”
柳轻心笑着挤兑了翎均一句,便把水碗递到他的面前,“来,喝罢,早知你这么能喝水,刚才,我就该让厨娘把面汤留下。原汤化原食,可是要比吃完了这面。再喝白水,对身体有益的多。”
“原汤化原食?什么东西?”
水是他自己说要喝的。这会儿,柳轻心端过来了,他要是不接,便是有些容易引柳轻心怀疑了,所以……即便翎均是刚刚吃了一碗面,喝了半碗面汤,肚子已经饱饱的了,也还是伸手,从柳轻心的手里接了水碗,喝进了肚子去小半碗,才又给她递还了回去,“给我说来听听呗,女人?”
翎均并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跟柳轻心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本能不自觉的想找话题出来,跟她闲聊,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让她离开。
把剩了水的水碗放回桌上,转身,瞧了一样盯着自己看个没够,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翎均,柳轻心不禁一笑,心里本能的,就生出了逗一逗他的念头,“说的简单点儿,就是吃面,喝面汤,吃饺子,喝饺子汤,吃油条……”
“喝油条汤?”
为了彰显自己悟性好,讨柳轻心高兴,翎均毫无意外的,就中了想要使坏逗他的柳轻心的招儿,想都不想的,就一脚踩进了她刨的坑里。
“你喝一碗油条汤,给我看看呗?”
听翎均上当,柳轻心不禁“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你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少爷,知道油条是怎么做出来的么?”
“我真就不知道了?!不就是油炸……的……”
翎均虽然出身富贵,却并不是没有常识的人,听柳轻心这么一鄙视自己,本能的,就反驳起了她对自己的“偏见”……而话说到了一半儿,之前自己“跳坑”了的这事,就被他发觉着了,脸上一黑,顿觉没面子起来,“你这可恶女人!下套子坑我!我这正儿八经儿的跟你讨教呢,你倒是好,这样……这样……”
“我哪儿坑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抢我的话,这会儿,还赖上我了?”
“阴谋”得逞的柳轻心,心情极好的给了翎均一个“你是逗逼,怪不着人”的挑衅眼神儿,便慢悠悠的走到了他躺得软榻旁边,侧身在榻沿儿上坐了下来,“我要说,吃油条,该喝豆脑的,是自己……咳,算了,我这么大方的一个人,一准儿不会把你的这糗事,给传出去的!”
“俗话说,两个女人,能顶三千只鸭子,我说不过你,我认输认怂,还不行么?”
知道跟柳轻心这伶牙俐齿的女子顶嘴,自己沾不着便宜,翎均便以退为进,用明面上投降的方式,来侧面给柳轻心挤兑了回去,“唉!小时候就总听我娘说,女人是很可怕的,我还不信,啧,这会儿,可真是……”
“你没听说,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么?”
面对翎均的以退为进,柳轻心并不显得慌张,不但不生气辩解,反倒是顺着他话说的,继续往下说了起来,“哎呀,昨儿给你用的,敷伤口的药粉用完了,得去再配些新的来了……啧,你说,我是往里加止疼的,还是不加呢?”
“你狠!”
柳轻心的“威胁”,就像是打蛇打七寸一样的,一下子就掐住了翎均的“死穴”,想起昨儿的那撕心裂肺的痛,翎均顿时脸色一塌,乖乖的当真认怂起来,“咳,那个……女人,刚才呢,我就是嘴贱了一下儿,你大人有大量,别当真,别跟我一般见识哈……那个……”
“我还能顶一千五百只鸭子不?”
柳轻心本就打算吓唬翎均一下儿,并不是当真就要不给他更改药粉的配方,医者仁心,这基本的医者道德,她还是有的,这会儿,看着翎均服软,自己目的达到,心情一下子便比刚才,更好了起来,“还跟你娘说的一样可怕不?”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呢!像你这样的一个,温柔大方,贤惠有才的女子,怎可能跟那些市井小民家养得姑娘相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翎均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充分发挥了自己讨好人的本事,一边儿赞美柳轻心,一边儿小心翼翼的,往她的脸上看去。
柳轻心在笑。
这女人,完全就是吓唬他,要看他笑话的,压根儿就没真的打算给他更换药粉的配方。
他上当了!
可恶!
“哎呀,还是这拍马屁的话,听起来顺耳,难怪自古以来,什么人都爱听呢!”
得意的冲着翎均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柳轻心便跳下地,转身往桌子旁边走去,“你先好好儿歇着,一会儿,我让姜嫂去帮我把新药抓回来了,再来气你,啧,我以前怎就没发现,逗人生气,是这么有趣儿的一件事呢……”
目送着柳轻心端了空碗和木制托盘出门,翎均也是不自觉的勾唇一笑,伸手,摸了摸被自己塞在了枕头底下的,柳轻心的手帕,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柳轻心,你可知道,这要是换了旁人,跟你刚才这般的气我,逗我,挤兑我……早就身首异处不知多少回了?
呵,我可真是有些变得奇怪了,让你这么欺负挤兑,还觉得你与众不同的不行,可爱的不行,讨人喜欢的不行,总之就是,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好的,对的,你……这可恶女人,是不是给我施了妖术,恩?
生于世家,见惯了恩怨情仇,翎均比许多人都更早“懂事”,但,“懂事”归“懂事”,亲身尝试,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他渴望纯洁干净,没有半点儿图谋的爱情,渴望能有一个女子,能只是喜欢他这个人,愿意跟他一起,走过风雨,踏过泥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长相厮守,但,这于他的出身而言,却是奢望。
有太多身不由己,有太多不得不做,有太多的……若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女子,入了他的家门,八成儿,是要死无全尸的……
“道长说的没错,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
想到这里,翎均不禁轻叹一声,攥紧自柳轻心那里得来的帕子,闭眼,放松了全身,“或许,能远远的看着你一生安好,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柳轻心,现如今我可真是有些想不清楚了,你到底是我的福星,还是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