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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钧承认,翎戮这年少无忌的话,很是有些道理,且不说翊釴这“百足虫”还没得着该有的下场,就算,就算翊釴是当真被隆庆皇帝送去西北的沙城了……只要他一日不是,他手下的那些党羽,也是一样要闹幺蛾子的,谋害下他的儿子,隆庆皇帝的长孙,真真是再正常不过!
这事儿,他还得尽快的想法子出来解决才好,先让翊釴被彻底的踩到地底,无法翻身,再把他的党羽们,一一剪除羽翼,让他们翻不出来浪花,折腾不出麻烦……若有兵变,燕京定当不保,若燕京不保……
翎钧头疼至极的拧了下眉,伸了右手起来,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之前,他答应了柳轻心的事儿,一定不能背信,当然,还得是能保证她的安全的做到才行!
“哥?”
不知翎钧是在头疼发愁什么的翎戮,以为是自己的话,招惹了他不高兴,心下一虚,忙不迭的就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跟他“商议”了起来,“你是不是被为难到了?要不……要不你给嫂嫂写封信去,让她也帮你想想法子?”
小没良心的翎戮,当然不会因为翎钧为难,就放弃自己将要到口的甜食,在他想来,他哥这么一个无所不能的厉害人,真的,也不可能连这么点小事儿都搞不定的才是,这会儿,他这么给他一用“激将法”,挑衅他一句不如女人,他一准儿就会大发雷霆一番,然后,快快的把这事儿给办漂亮了!
但翎戮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用的不利索的“激将法”。非但没能“激将”了翎钧,反倒是,给他指出了一条解决这麻烦的明路!
“臭小子!敢挤兑我!瞧我扣你的杏仁酥!”
翎钧知道。对翎戮这臭小子,什么样的威胁最好使。眉眼一弯,唇角一扬,几句话说出来,就毫无意外的把翎戮给“打回了原型”,“刚才,让立夏去买了三盒是罢,得了,都扣下。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给你!”
“我错了!”
在吃货面前,原则和志气,永远都是一种只有概念,不可能实际存在的东西,一听翎钧说,要扣自己的杏仁酥,翎戮先是一懵,继而,便忙不迭的抱住他的腿。一边儿蹭,一边儿撒娇的认错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哥,你,你可不能扣我的杏仁酥啊,我,我从现在开始,到过年,日子可全都指望着它们熬呐。我,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翎钧本就只是逗翎戮玩儿的,不是真就打算要扣他的零嘴儿。这会儿,听了他这么说,顿时就觉得,更是心疼起了他来,“看在你认错诚恳的份儿上,那三盒点心就奖励给你在我这里的时候吃了,等你要回宫去的时候,我再让立夏去给你买上十盒带着。”
不是翎钧小气,不肯给翎戮多带,而是点心这东西,都有个存放时限,虽然,现在是冬天,东西不易损坏,但翎戮的住处,却是烧着火盆的暖和地方,也没法儿把东西保存很久,再加上李氏对翎戮管教的近乎严苛,他只敢把点心之类的零嘴儿藏起来偷吃……
看来,是该找个时候,由他出面,去跟李氏交涉一番翎戮的教训问题了,再这样下去,翎戮早晚都得被她给教成个废人,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像翎戮这样,像个小丫头似的喜欢撒娇,连个小宫女,都能给他骗了的皇子,将来,如何能有出路!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哥!”
听翎钧说,可以给他带十盒点心回去皇宫里吃,翎戮顿时便喜笑颜开了起来,他的房间……恩,对,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把这十盒点心,好好儿的藏起来,不被他母妃李氏发现,“等,等我回宫去的时候,你送我,好不好?然后,等到了殿里,你就去跟母妃说话,分散她注意,我好趁机把点心拎回去我的房间,全都藏起来!”
“以后,你都不用藏点心了,母妃那里,我去跟她说,她要是不允,我就把你领回来我府里居住。”
对翎戮这个弟弟,翎钧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在很多时候,他都像个小丫头似的黏人,但因他是唯一跟翎钧一母所出,能同心的兄弟,又与翎钧颇多亲近,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小缺点,也就显得不那么要紧了,“介时,你就什么话都别说,乖乖的站着就行,我跟母妃发火儿,你也别哭闹劝阻,不然……”
“好!我一定不哭!一定不闹!为了我的点心,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翎戮对点心的“渴望”,明显是已经严重到了,给点心就能把自己都卖了的程度,听翎钧说,能说服他们的母妃,让他以后都能随便吃点心,忙不迭的,就小鸡啄米似的,快快的点起了头来,“哥,你真的,能说服母妃答应呐?你……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揉了翎戮的脑袋一把,翎钧笑着应承了他一句,对他这孩子气的样子,真是觉得好笑又无奈,“好了,不说这些了,近些日子,你字练的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儿,母妃整天让我抄经,无聊死了都!”
听翎钧跟自己问起练字的事儿,翎戮不禁撇了下唇角,明显是不乐意提,“前些日子,我跟小卓子去库房里取宣纸,发现了厚厚的一摞书卷,跟他一问才知道,那都是母妃让我抄得经文……比我都高了,这么高!”
翎戮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来,比了比他印象里的,那书卷的高度,比完了之后,就整个的神色都垮了下来,露出了满脸的委屈。
“画养智,字养心,古人常说字如其人,这都是有道理的。”
翎钧在军营里长到七岁,都没人能教他识字,直回到了裕王府之后,才在隆庆皇帝的指点下,开始读书,虽然在后来,是有非常勤奋的练字的,但,也终究不如从小就练字的那些人般得,容易保持心境平和,所以,对李氏管教翎戮练字这事儿,他还是颇多赞成的,“你也看过你嫂嫂写来的信了,是不是觉得,她的字,比我要好看的多?”
“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看,她也是个女人!”
李氏教养孩子的方式,受她出身的影响很大,以致于,翎戮这才只有六岁的孩子,对女子的不屑,就明显的像是许多百姓家里“重男轻女”的小老头儿一样了,“父皇的字,也不怎么好看,还不是一样能当皇帝!”
“父皇的字,可比你写的好看多了。”
隆庆皇帝的字,的确不是非常好,但,翎钧这个当儿子的,却不能这么跟翎戮教训,“你不觉得父皇的字好看,是因为你还没法静下心来,悟不到他老人家的境界,待你长大一些,懂得事儿多一些,就能看的明白了……还有,以后不准瞧不起女子,先祖皇帝没当皇帝的时候,还是吃百家饭的呢,要是没有孝慈高皇后与他患难与共,哪里来得咱大明江山!”
“哦……知道了……”
翎戮向来对翎钧这个哥哥崇拜的厉害,听他说话,不管是什么,都会毫不犹豫的遵从,尤其是有许多教训,他在亲身经历之后,的确证明了是真切的之后,这种近乎于狂热的“盲从”,就更是愈演愈烈了起来,“翎戮记下了,以后,都不会再瞧不起女子了……”
说着话的档儿,立夏便骑马去了城西,依着翎钧吩咐的,给翎戮把杏仁酥买了回来。
刚出锅的杏仁酥甜香四溢,还未及他敲门禀报,就被翎戮这吃货闻见,开门,抢进了手里,就小跑的去了软榻旁边,七手八脚的拆了开来。
“唔,香,呼呼,好吃。”
刚出锅的杏仁酥还有些烫,翎戮一边吃,一边吹着散热,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还是点心好吃,呼,比米好吃多了。”
“慢点儿吃,不急,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笑着跟翎戮说了一句,翎钧便把目光转回了自己的书案,从旁边拈了一张宣纸过来,铺平在了自己的面前,“立夏,你去帮我端一碗米汤过来,再去支应一声谷雨,让他收拾下手里的营生,晚些时候,我需要他去给我送一封信。”
刚才听翎戮说话,让翎钧得到了启发,他决定,把自己眼前的这些为难,跟柳轻心说上一说。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从之前时候,她帮他想出,用梦境来做指引,让隆庆皇帝去亲自目睹和捕获昔日劫持金树叶子的歹人这主意,就能看得出来……或许,在他如今面对的不利情形上,她也能给他些许可用的建议,也未可知……
反正都是箭在弦上,弓都开了,哪里还有让箭回头的可能?
与其等死,倒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罢!
立夏应声而去,很快,就给翎钧端来了一碗米汤,这不是翎钧第一让他准备这东西,所以,也可以算是“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