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来亨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极为震惊。
他来上京已经两年多了,按照他自己的述说,被褚阁老夫人婉拒也就在刚来上京城的时候。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范来亨表现得一直和褚家非常亲近,平时偶遇褚仙玉的时候也是一副慈爱的兄长模样,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这么久,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几个曾经与范来亨发生过龃龉的亲戚子弟都在心中暗暗警惕,日后千万要小心。
“范大公子,我们小姐是你家三妹用范家的帖子请过来做客的,却不是来让你审问的!”还是那个丫环开了口,“你这样做,我只怕以后再也没有哪家姑娘敢和你范家女孩来往。”
“毕竟谁也不知道,哪次你们范家姑娘请客会变成鸿门宴,而且还是让男人来纠缠不休,非要一些无礼的话。”
扶着褚仙玉的大丫环个头不高,脸蛋圆圆的,林君庭以前也见过她好几次,却从来没有留意过,更不知道她这么厉害。
说着,两个丫环搀扶着褚仙玉就往外走。
范来亨挡在道路正中,丝毫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林君庭看着褚仙玉那愤然的表情和隐隐泛着泪光的眸子,不知道怎么就心中一悸,举起手对范来亨招呼道“范兄。”
范来亨扭过头,脸上的讥嘲再没有任何掩饰“林公子终于有胆子说话了?”
花厅里的几个年轻男子故意爆发出一阵大笑,看着林君庭,一个个都是满眼不屑。
刚才范来亨对林君庭言辞之间那么不尊重,这林君庭却像是一个石雕木偶一样一语不发,任由范来亨羞辱。
很明显,正如范来亨所言,这个纨绔公子一旦失去了国公府,就成了一条丧家之犬,连吠一声的胆量都没有了。
这样胆小懦弱的人,还配当男人吗?
就这样的人,以前也能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让人追捧巴结?
他们交头接耳,故意用林君庭能听到的声音贬低着这位昔日他们连攀谈机会都没有的贵公子。
林君庭就像是没有听到这些人的笑声和议论一样,表情平静地对着范来亨拱了拱手“范兄,褚小姐是闺中女子,一切不过都是听从家人长辈的吩咐罢了。这些事情,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对她发泄怒火呢?”
范来亨夸张地“呀”了一声,一条腿往后退了一步,上半身往后仰去,摆出了一个震惊的姿势“林公子,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想着英雄救美么?哎呀呀,可真是让人敬佩啊!”
“英雄救美谈不上。”和范来亨这种夸张的动作和语气相比,林君庭却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是一棵树一样沉静,“只是我知道,范兄的怨气和不甘,其实大半都应该落在我身上,没有必要去为难一个姑娘家。”
“当初去褚家提亲的是我,对范兄不敬的也是我,让范兄受委屈的责任,正该由我来承担。”
范来亨冷笑了起来“你来承担?你如何承担?”
他的语气充满了恶意,“你以为你还是国公嫡子,一句话就能让人俯首听命吗?不管做了什么事情,惹了什么麻烦,都会有人给你善后收拾?”
“你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只要被朝廷发现就会被抓起来,过不了几天就要押到菜市口斩首的钦犯!”
“你凭什么在这里给我说,你来承担?嗯?你能承担什么?嗯?”
范来亨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一直走到林君庭面前仍旧不曾停步,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紧贴在了林君庭身上。
每说一个“嗯”字,他就用手指在林君庭胸口用力戳一下。
第二个“嗯”字说完,手指戳完,他的脸都几乎要贴在林君庭脸上。
可惜的是,他比林君庭挨了数寸,以至于这种本来应该俯视才能更有压迫力的动作,因为他的仰视而显得有几分滑稽起来。
花厅里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样的范来亨跟他们印象中那个长袖善舞、笑脸迎人的范家嫡长孙差别太大了,在范来亨的眼睛里,那明显的憎恨与恶毒,几乎都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了!
褚仙玉也紧张起来,她刚想过来阻止,就看见林君庭从范来亨的头顶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动作幅度极小,却被她准确地捕捉到了。
褚仙玉看着林君庭,泪光莹莹。
林君庭觉得头有些疼,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哪里不对,竟然把褚仙玉刚刚平息下去的泪水又勾出来了。
他最怕的就是女人哭,更是不理解那些狐朋狗友对女子特别热衷是为什么。
林君庭连忙收回目光,轻轻向后退了两步,认真地看着范来亨“范兄,以前如果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愿意向你道歉。”
“你刚才说得很对,像我这样靠着祖宗荫庇才过上富贵日子的纨绔子弟,本身根本没有什么能耐,与范兄你这样一步步做出一番事业的俊才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