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顾昭来到县衙,向暂居县衙办公的陆启问好,“早啊!”
陆启抬起头,脸上的阴沉让顾昭吃了一惊。
自从中元节之夜设伏歼灭了东昊先锋队伍之后,陆启每天都忙碌不已,但是情绪一直是充满喜悦的。
刚刚履职的第一个月,就拿到了这样显赫的战绩,北安任何官员都会喜不自胜。
顾昭不明白,今天早上陆启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陆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疑惑地问。
陆启身边的胖随从也是垂头丧气,听了顾昭的话,抬了抬头,却又低下了脑袋。
“何县尉,你跟我进来。”陆启想了想,挥手让胖随从到外面守着,自己带着顾昭走进了内堂。
顾昭不解地跟着他进了里间,陆启叹着气,将桌子上的一封书信拿起来递给了顾昭。
他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看起来无比疲惫。
“何大人,这次功劳你居首位,本官原本给你表了大功。”
“本官觉得,你这么多年一直守在石城这个小地方,实在是屈才了。”
“所以想把你调到邕州,跟着本官做事,可是……”
陆启重重叹了口气,十分惭愧,不知道该怎么跟何县尉解释了。
顾昭吓了一跳,她如果想要升职,早就有各种办法;但她没有,因为她是有意一直留在石城的。
就像何筝退隐之后,明明江南风物优美,气候舒适,又远离战争危险,何筝却偏偏挑选了距离斗川关最近的石城定居一样。
她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守住北安大门,让北安百姓远离战火之苦。
“多谢大人了,不过,我本来就是石城人,也只想在石城为家乡父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陆启看了她一眼,自嘲地笑道“好吧,那我该恭喜你,得偿所愿。”
顾昭打开了书信,看着看着,脸色就渐渐绷紧了。
“这是陛下的口谕,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新竹亲手写给我的。”陆启嘿嘿笑着,笑声中有些悲凉。
顾昭看完了信,默默地把书信装好,在陆启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几年不见,秦佑臻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在书信中,新竹写道,陆启他们这次歼灭了五千东昊先锋军,从表面上来看,确实是一件大功。
但是作为一名郡守,代替皇帝牧守边疆,陆启要把眼光格局提升上去,不要只盯着一场战争的胜负,而应该多想想整个北安的形势。
如今的北安有多么艰苦,皇帝有多么为难,陆启作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应该比其他人更了解,也更为陛下着想。
所以陆启一到任,就跟东昊闹了这么大的矛盾,杀了东昊五千精兵,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该如何善后?
庆贞帝也想跟东昊决战,也想能将东昊军队从斗川关赶出去,也想杀了东昊主帅为王铁心报仇。
但是打仗并不是提着刀上战场就行,而是要有钱有粮。没有强有力的后勤支持,怎么可能有战争的胜利?
现在这五千精兵的覆没,如果引起东昊人的仇恨和报复,发出大军南下,朝廷根本调不出来足够的粮食和军备物资!
到时候如果北安灭亡,陆启就是整个家国的罪人!
顾昭看着这些声色俱厉的话,完全能够想出来秦佑臻穿着龙袍咆哮的情景。
她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这还真是秦佑臻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当初他对待为他而死的邢樯,不就是这么冷漠自私吗?
难怪陆启这么沮丧,明明为国杀敌,战绩赫然,上报之后却没有得到褒奖,反而被扣上了“家国罪人”的帽子,放到谁身上能受得了?
顾昭原本想要跟陆启透个气,为自己接下来的离开找个借口,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索性也就不提了。
“陆大人,你也不要太在意了。”顾昭对秦佑臻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也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打击,“不管怎么说,东昊精兵损失五千,对我们的威胁就少一点。”
“我们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至于什么钱粮啊后勤啊天下啊之类的东西,就让陛下和内阁操心去吧。”
后面这句,顾昭说得十分冰冷。
褚阁老能和云州商人勾搭,沈阁老会被元稚眉拉拢,其他几位阁老背后又有什么势力,谁知道呢?
阁老们尚且如此,百官会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据说当初她坠崖之后,励王在上京城肆意杀戮,堂堂朝廷、衮衮诸公,竟然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斥责他、阻止他。
这个朝廷已经烂成什么了!
顾昭开导了陆启几句,陆启自己却笑了起来“何大人不用为我担心。”
“我走到今天,遭受过的苦难比今天这种多得多,我只是有点……”
大概是意识到即将说出来的话对庆贞帝有些不敬,陆启没有再说下去,而起站起身来,拍了拍顾昭的肩膀。
“只是我原本想把你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