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去做一件有风险的事,有时就像吃鱼,虽然每一口都有被鱼刺哽住的风险,但鱼肉仍吸引着人们品尝。这需要足够的勇气、智慧和兴趣。
冯笑灵毕竟是冯笑灵,情绪恢复得很快,她一边抹去颊上的泪痕,一边笑了笑,“怎么,萧寻,你的品味这么差劲吗?”
萧寻再次陷入了沉默,他觉得此时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因为自己不理智的行为,确实羞辱了冯笑灵,他宁愿去失足女人那里去满足欲望,也不染指投怀送抱的冯笑灵。而刚刚,冯笑灵称他萧寻而非萧主任,这足以说明在冯笑灵心中两个人的关系是亲近的。她的及时出现,说明一直在远远的跟随着萧寻。如果说色诱是冯笑灵工作的必须,那么她完全没有必要及时出现并制止这件丑闻的发生。于是,她留下的两行泪就剩下了唯一的解释,一行是自尊,一行是对萧寻的关怀。
冯笑灵在酒驾,尽管她饮得并不多,但脸上多了些潮红,她的香水后调和淡淡的酒香在密闭的空间里营造了极暧昧的氛围,下一站,该是酒店?冯笑灵的别墅?还是浪漫的星空之下?两个人默不作声,信马由缰,相互揣度着对方的心思。
一通电话撕裂了车内的安静,现实的光在幽暗中闪动,是周月的电话。“喂,姐夫,我姐问你啥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买几个麻辣鸭头。”
萧寻说了句,“很快就回去。”他把目光投向冯笑灵,电话的内容冯笑灵也听得真切,一瞬间,她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很复杂的光,是嫉妒,是失落,是痛苦。
萧寻回到家的时候,周阳悻悻的埋怨了几句,只嗔道萧寻回家很晚。敏锐的周月闻到了姐夫身上的香水味,但并没有说破。午夜,萧寻把周阳抱到了书房,近乎疯狂的合欢,周阳从拒绝到享受再到无法自拔,从尽量避免发声到纵情,萧寻的能力是惊人的,他让妻子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但周阳挺拔的双峰已因哺乳而下垂,小腹因妊娠而布满赘肉,紧实感早已荡然无存……快感让周阳虚脱,她温柔的抚摸着萧寻棱角分明的下颌,轻声的问丈夫怎么了,为何今晚这般野蛮。萧寻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的脑海中闪现着冯笑灵的眉眼和那些金钱可以交换的腿和胸部。他对妻子的爱并没有改变,只是这份爱已蒙霜,在漫长的婚姻中让他感到沉重和疲惫。
周末,萧家吃火锅,萧父早早打来电话,两家其实离得并不远,萧寻一家三口买了些饮料水果去吃晚饭。无论婆媳关系如何,萧母对小孙孙还是十分疼爱的。萧父兄弟五人自己行二,到萧寻这辈只有大伯家的大哥和自己是男丁,而到了萧家孙辈,就唯有这一个男孩了,自然是千般宠万般爱。萧母一把从周阳手中抱过孙儿,爱不释手,周阳好不生气,但萧父还是乐呵呵的把儿子儿媳迎进了屋。萧寻的姥姥姥爷也双双拄着拐杖来相迎,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烹羊佐酒,萧父自然饮了些酒,酒后亦多言。和萧寻谈起了工作,免不了劝勉。
“你虽然有了一定的位置,但毕竟年轻,多交一些朋友,要接地气。不要骄傲,尤其对领导,要听指挥。”
萧寻听罢,点了点头。周阳冷笑了一声,“哼,就老陈那种人,听他指挥岂不是要犯错误。”
萧父抿了一口酒,觉得周阳的话虽然带刺,但不无道理,于是道,“阳阳说的是,要辩证的去看问题,不能盲从。”
周阳道,“怎么看,狗掀帘子光支嘴的人?”
这样的话是伤人的,家里人心里都知道,周阳虽然是在骂老陈,但萧父当年承诺给周阳安排工作编制的事一直没有落实,周阳到底想表达什么呢?萧父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萧寻用腿碰了碰周阳。
周阳却提高了声调,“你碰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这些年,他都做什么了?”说完,竟然气愤非常,加特林一般悉数评价着局里老陈的种种作为。无论真假,无论远近。激动时,竟然拍的饭桌啪啪直响。
萧母的眼睛盯着周阳,更看着萧寻。萧寻敏锐的察觉到了母亲的意思,这样的咆哮即使是在家里也是不应该不必要的,团圆饭以和为贵,以谐为美。周阳毕竟毕业于名校,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她失态了。于是,萧寻抓住周阳的手,“老婆,生什么气,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周阳不知道怎么了,望着萧寻一阵哂笑,“还吃什么?,喝什么?我还不够胖吗?我每天就在家一呆,不是给你带孩子就是给你收拾屋子。我不挣钱怎么了,话还不让说两句吗?”
萧母一看周阳的矛头直向了萧寻,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阳阳,谁不让你赚钱了吗?你大学毕业,咋不好找工作吗?”
周阳狠狠的说,“我不是怕找个破工作给你们萧家丢人吗?我不是怕我为了赚点钱,就让你孙子吃不好穿不好,有个磕磕碰碰吗?你有时间来帮我带孩子吗?”
萧母的脸被气得通红,“周阳,家里有老人,你注意点。”
萧父喝了一大口酒,脸色铁青,他低吼了一声,“行了,别吵了。”家里的争吵一下子被镇住了。
周阳气急败坏的穿起了貂皮大衣,一把从萧母手中抢走了孩子,将孩子卷在衣服里,孩子被争吵声和周阳的拉扯吓得大哭,周阳的眼泪也如雨撒。临走的时候,她指着萧父的鼻子,“你一天就知道喝喝喝,别忘了,我是你们老萧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说完,抱着孩子冲出了房门,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门外的凉气大量的吹进屋宇。萧寻的从未如此难过,父亲的地位在家中是不可亵渎的,周阳的话就像是游客在寺庙的大雄宝殿里冲着佛祖像啐了一口痰。
萧寻的姥姥噙着泪花,催促萧寻快追上去,别让周阳和孩子有什么闪失。萧寻难过极了,他甚至开始想象有一天父母老去,生活无法自理,周阳会如何对待他们。他长叹了一口气,踏出了家门,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寒风刺骨,萧寻的心中无比苦涩,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家的经一地鸡毛。
萧寻没有回家,他买了一包烟,开着车在环城公路上绕了两个多小时,这是萧寻的习惯,每每遇到大事需要做重要的决定时,他就会这样做。他在谋划着自己的事业和家庭的未来。
当算定好了的时候,已是深夜。萧寻回到家里,周阳已经睡下,萧寻打开电脑,插上一块新的优盘,设上了一个密码,密码是他大学寝室的门牌“613”。他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套了四级子目录,而进入每个下级子目录都设了密码。他在第一个文件夹里给自己的挚友王强、李仙、舒馨写了一封信。
“兄弟们,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已到而立之年,这三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在克制自己的意志。上学时,我把自己塑造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上班后,我是局里的好干部,在家庭中,我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自律是件苦差事,我烟酒不沾,不泡夜店,不近女色,不打麻将,不玩电子游戏,这样的人生我够了,我几乎没有一天在为自己活着,我甚至羡慕街边游走的疯子,至少他们快乐,天地宽广,了无牵挂。一个八零后,没有经历战争、政治灾难、缺衣少穿的年月,却一直在物质膨胀和文化震荡中寻找在历史长河中的存在感,我是清醒的,但我在迷失,因为我们这一代独生子女要负担的太多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的压力。至于如何化解这一切业障,这也是我一直苦修谋求一朝顿悟的缘故。
C市的政治生态很复杂,贪腐问题严重,中央很快会肃整。我预感到至元集团的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成为一个爆发点,它盘根错节左右逢源,牵涉的范围之广泛深远,背后运营资金之庞大,操盘手智虑之雄奇,让我非常感兴趣,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玩游戏打BOSS吗?我决定淌一淌这摊浑水,其实人生如果有过这样的体验和经历,就足够了。但我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也许根本就没有可能。王强,我会尽全力为你打造一个属于你的商业帝国。老人和孩子就靠你照应了。李仙,兄弟们中只有你的孩子是女孩,让他嫁给我的孩子吧。你好好教育他们。舒馨,你是学习法律的,请务必遵循法制之精神,使正义得以伸张。
我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未来让我太辛苦,我并不想走太远,还记得电影《南海十三郎》里的台词吗?天才的命运,不是疯,就是早死。我虽不是天才,但我并不认为死亡是坏事。我可能会越过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党纪国法在我心中是底线,我的沉沦就当做是卧底或者忍者在执行任务吧,请原谅我的无奈。
我会把每天的日记放在这个文件夹里,更重要的信息在下一层,至于密码,会留给你们线索,是很简单的。我不能保证这个优盘的秘密能保存多久,也许我是在杞人忧天。
再见,我的兄弟们,我在地狱仰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