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长长的没有切断,用辣椒酱拌好再放进坛子里,又酸又辣,苏茜是真喜欢这个口味,她笑着对刘红英点头,“多谢二奶奶。”
刘红英嗔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礼数太多了。”
苏茜就着酸豆角吃了一大碗饭,徐长贵还在那喝酒。
吃完饭她起身告辞,刘红英赶紧去灶屋夹了一碗酸豆角给她。
苏茜端着碗回去,有点挂念她的猫猫,不知道赵婷婷和田小卉给它喂吃的没有。
进了院子,又看到乔木坐在小板凳上劈竹子。
苏茜朝他笑笑刚要进去,乔木忽然出声叫住她,“你等等。”
他拿起脚边一个什么东西朝苏茜走来,等他走近,苏茜一看,是个精巧的竹篮。
乔木将篮子递给她,“这个你拿去用。”
苏茜接过来惊叹一声,“好精致啊!”
篮子的形状很好看,上面还有个盖,每一根篾条都打磨得十分光滑,提手的地方更是光滑如水,显然是打磨了无数遍。
苏茜提着篮子,望着乔木,她很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乔木那隐隐跳跃着火焰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能缓缓点头,“谢谢你,这个篮子我很喜欢。”
乔木微微低头注视着她,“我知道你养了一只猫,这两天,我就给它编个窝,你放心,我会打磨得很仔细,一根竹刺都不会有。”
苏茜垂下眸子,半晌才道:“谢谢你,辛苦了。”
她转身进屋,乔木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
苏茜进屋叹了口气,将篮子和酸豆角都放在桌上。
田小卉正抱着猫猫玩,看到那个篮子眼睛一亮,“哇,好精致的篮子,是乔木编的吗?”
“我也要,我明天找乔木让他给我也——”
坐在床边织围巾的赵婷婷抬起头,“小卉,我觉得,乔木编织这些也挺辛苦的,要上山砍竹子,编起来也费劲,找人家要也不太好。”
田小卉眨眨眼,“是吗?那,那算了,那我不要了。”
正说话,陈长青拿着几张纸站在门口,“都在啊,正好,填个表。”
“这是县里对知青情况摸底的一个摸底,大家必须认真如实的填写。”
赵婷婷放下手里的织针过去接过表格,陈长青道:“填好了拿过去给我。”
赵婷婷先坐在桌边填了,苏茜接着填,表格不但要填个人情况,还要填父母姓名单位,以及在单位担任的职务。
苏茜只能填苏振国和汪萍,她填好了田小卉秦曼接着填。
秦曼填表的时候,将前面大家填的内容看了看,当看到苏茜父母单位职务,当时就差点心梗了。
这样的家庭出身,她都想不明白苏茜来这山旮旯里是干啥的!
几人都填完了,赵婷婷将表送到陈长青那边,陈长青又拿去给朱志成他们,还特意喊了一声院子里的乔木,“填个表,填了我明天要交到公社去。”
乔木放下手里的竹子砍刀,去灶屋洗了手才回屋填表。
袁刚和朱志成都已经填好了。
袁刚正在那小声说,“我原来就猜苏茜家里不得了,没想到她爸是这么大的官。”
乔木低头看桌上的那张表,苏茜的父亲一栏名字写着“苏振国”。
看到这个名字,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忽然凝固了。
乔木脑子里嗡的一声,抓起那张表两只手不住的颤抖,他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接着睁大眼仔细的看后面苏振国的工作单位,职务。
全部看完,乔木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知觉,直挺挺的站在桌前。
袁刚看他有些不对劲,“乔木,你发什么呆,赶紧把表填了,我给陈长青去。”
乔木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苏茜怎么会是苏振国的女儿呢?
苏振国这个名字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八年前,有人检举他母亲,说他母亲跟海外敌特有联系。
他母亲很快被人带走。
没过几个月,这伙人再次来了他家,说他母亲叛逃海外,将他父亲也抓走了。
父亲本来担任的官职被撸,换上了苏振国。
大伯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苏振国为了上位找人干的。
自此,这个名字就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母亲失踪,父亲坐牢,大伯将他接过去抚养。
只是很快,大伯也被人搞了下来,从高高在上的人物成为每天打扫靶场的老头。
每当靶场没人,乔木就拿着枪瞄准,而每次瞄准的时候,对面的那个人形靶都被他想象成了苏振国。
苏振国,让他失去父母失去了家,这个人,他总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
乔木回过神,再看了一遍表格,姓名单位职务一点不错,是他心里的那个苏振国无疑了。
而苏茜竟然是他的女儿。
他在干什么?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仇人的女儿?
多么可笑!
多么可耻!
乔木坐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拿起那只钢笔。
他一笔一划填好了表格,神情平静的起身,然后往外走了。
他走到后院上山,开始还一步一步的走,后来越走越快,最后忍不住狂奔起来。
一路上,他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湖边,对着湖水疯了一样的大喊,想要将心里所有的憋屈,愤怒,无奈都喊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给他开这样的玩笑。
他在火车上看到苏茜的第一眼,他就不可抑制的动心了。
她太耀眼,在人群里就像是瓦砾中的珍珠一样,他很难不注意到她,也很难不为她心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任由自己的感情一步步发展,真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这段时间,苏茜出门,他每天坐立不安,有空就坐在院子里劈竹子,他只希望,要是她回来了,他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仇人的女儿。
其实,一切都是早有预兆的。
在火车站看到连庆的时候,他就该多想想。
那天去山上打猎,田小卉说苏茜父亲官很大,说出来吓死人的时候,他当时心里也是隐约有了某种预感。
只是他没让自己想下去。
他做了缩头乌龟。
而真相,总有一天会揭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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