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治哼了声。
治疗裴潇潇约摸要七八天,林北治顺便也给宋瑜调理。
杜柔蕙听说宋瑜千里迢迢请了京城的林北治过来,心痛的眼睛都红了。
当然,也有些开心。
因为宋瑜上一世的腿脚,一直都是这个老头子在照看的。
她一直默默关注着宋瑜,听说他后来站着的时间更久了。
肯定是林北治的功劳。
她想改善与宋瑜哥的关系,一直不得法。
林北治……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杜柔蕙的医术是真的不错,她以请教医术的名义上门,在请教林北治的同时,不露痕迹的展示自己高超的医术与造诣。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
乡下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等高超的医术,林北治感到震惊。
傍晚,老宋家院中。
杜柔蕙与林北治交流案例与见解,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林北治由衷感慨:“你在针灸上的造诣,不在我之下……后生可畏啊!”
在医学一道上,他能有自己独树一帜的铁招牌,当然是骄傲的,很少服人。
杜柔蕙是其中之一。
主要是她还很年轻,前途无量。
西北军中的主治大夫,能医好千金堂都束手无策的裴潇潇,林北治的实力可想而知。
他这一夸赞,份量有多重,老宋家的人都明白。
纷纷吃惊的看向院中仿似在发光的小姑娘。
她肌肤胜雪,眉眼清冷,不过刚及笄的年龄,却自有一番高冷出尘的气质。
这是实力带给她的自信吧。
这个姑娘,仿似在发光。
杜柔蕙谦虚道:“林前辈,您这是在折煞我。”
“谦虚了谦虚了。”林北治笑呵呵,又皱眉,“照理说,以你这针灸之术,在宋瑜媳妇病发之初便出手,应该很快能控制的,怎么会任由病情发展至此?还请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大夫。”
院中倏然一静。
宋瑞低声嘀咕:“老三就是糊涂,都说了他媳妇在作,还非跟着闹。”
小韩氏也撇嘴:“否则也不会搞出后边这么多幺蛾子,还花了那么多的冤枉钱。”
林北治神情一顿,望了眼杜柔蕙。
刚才还笑语盈盈的小姑娘,这会子脸色苍白,眉眼带着委屈。
东厢房中。
宋瑜正扶着昏睡的裴潇潇,一点点给她喂粥。
他耳聪目明,听到了外边的谈话。
他微微侧目,撇了眼院中的众人,神情冰冷。
院外一干人等,不知道为什么,忽感一股森森寒意沁入脊椎骨,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林北治挑了挑眉,移开落在宋瑜身上的视线,捋着胡子呵呵笑起来,转移话题。
……
东厢房中,林北治在给宋瑜针灸,幽幽道:“这里终究是太偏僻了,有些事情赶不及,可能就酿成难以弥补的遗憾……这次,我要是在路上多耽搁一天,你娘子怕是……”
宋瑜打断他:“林叔,我娘子的身体底子,能调理好吗?”
“她体内湿寒之气比较重,得驱除,我可以开个药方……待她身子好些,你督促她多锻炼锻炼吧。”
“多谢林叔。”
“调理身体是长期的过程,药方呢,只能调理她近期的状况,过段时间还是要换药方的……要我说,还是入京为好,那儿擅长调理的大夫一抓一大把。”
宋瑜一脸无奈:“您劝人的话术太生硬了,我听的都替你尴尬。”
林北治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宋瑜笑了笑,道:“我志不在此,多说无益……对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林北治正在给宋瑜的腿舒筋活络,气得加重力道:“真够可以啊,用完就扔!”
宋瑜脸色一白,豆大的汗珠瞬间滴落,却咬着牙没哼一声。
林北治冷笑:“知道痛了?你这腿,才回来一年就恶化至此,我再不过来好好给你梳理,怕是再过几年,就站不起来!”
宋瑜垂下双眸,看着自己的腿。
与一般人不同,他膝盖周围及以下的地方有一条条棕灰色的脉络,像是血管,又像爬虫。
密集,扭曲,恐怖。
去年年初刚回来时,脉络浅灰,颜色不如现在这般深。
的确是在恶化。
可这是难以避免的。
他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林北治道:“你平日注意保养,有个懂行的人一直帮你调理,这一天到来的时间可能是十几二十年,乃至几十年以后!你小子不要这么悲观。
宋瑜语声艰涩:“不仅需要有人帮调理,平日连路也不能多走,跟终身瘫痪有什么区别?”
“那你就找个人帮你平日针灸,舒筋活络,按照你如今的运动频率,可以将这一天推迟至十年以后,否则不出五年,你定然要长坐不起。”
宋瑜沉默。
“对了,那个杜姑娘,针灸之术很有一套,假以时日,不定在我之上……可以让她帮你治疗。”
宋瑜的毒素古怪,又被强行压制在腿上这一块小地方,毒素随时都想突围,故很像是走在紧绷的钢丝弦上。
普通的大夫还调理不了。
非要特殊手段的杏林高手给他调理不可。
整个天下,林北治算一个,宫廷中有几个老家伙也可以。
再有,就是这个针灸之术造诣颇高的杜姑娘。
宋瑜有些惊讶。
没想到杜柔蕙还真的有两下子。
不过他还是拒绝:“顺其自然吧,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给我通经活络,难免有肢体接触……到底不好。”
林北治瞪眼:“你腿重要还是别人的名声重要?而且,大夫眼中无男女。”
“无男女?”宋瑜咀嚼这几个字,抬头,“这只是你的想法。”
林北治点了点头,忽然笑起来,意味深长道:“我瞧那女娃子似乎对你有意,又是弄轮椅,又是在我面前展示医术,又是暗示她能治你腿的,要不你就收了她吧?”
宋瑜皱眉,下意识看向那边的床铺。
还好,她闭着眼睛。
他转过头,神情严肃:“我只会有潇潇一个,不要乱开这种玩笑。”
“啧啧啧。”林北治声调高高扬起,扫了那边床铺一眼,呵呵呵笑。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沉默下来。
片刻,他才又开口:“那就好好待你妻子,至于你的腿,那姑娘是个大夫,选择这条路,她就该早早摒弃男女大防的自觉……你何必拘泥这些虚礼?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