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学子,站好!”
刀门院,一处演武场上,学子站队成列,一男一女两名仙师持刀而立。
“知道我为什么称呼你们为学子,而不是弟子吗?”
黄炎仙师苏炳帆扫了一眼三十几名本届学子,淡淡地问道。
他长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形貌颇为骇人,足以止儿夜哭。嗓门也天生的响亮,看似淡淡的话语,说出来也声若闷雷,让众学子都不敢吵闹。
“因为你们都还不算是十二宗院的弟子。”
啥?
我们还不算是弟子?
下面的学子听到都愣住了,连王承也一样。
他是来旁听的,很自觉地站在了最后面,但他身材比起修炼有成的同龄人要矮上一截,若不是苏炳帆魁梧高大,他连苏炳帆的脸都看不到。
“奇怪吧?明明入了宗院,却不是弟子。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平时怎么自称、互称,但我十二宗院,不收废物弟子!”
“三年之内,踏入先天,你们才能算是十二宗院的弟子!”
“如若不然,三年之期一到,你们要么被消去关于本门的记忆,逐出山门;要么转为杂役,一生碌碌。”
“这……”
苏炳帆的话还未说完,下面便嘈杂起来,窃窃私语不绝。
有人在担忧,没自信在三年内突破先天。
有人在暗骂,说十二宗院骗人,他们好不容易爬过了十二里问仙路,现在却说连弟子都不算,只是临时的学子。三年后还有被抹除记忆,逐出山门的可能。
也有人神态自若,不放在心上。这些都是资质、修为较高的佼佼者,觉得自己三年内突破先天毫无问题。
“哼!我看到有人得意。”
这时苏炳帆又说话了,他看着那些神态自若的学子,不屑地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觉得自己天资不凡?先天随时可入?”
“我告诉你们,十二宗院,乃二十四仙门之一!先天境,不过是外门弟子。我门真正的名字,乃是十二宗!只有你们成就天人之境,才能算是真正的十二宗弟子!”
先天境,不过外门弟子。
天人境,才是真正的宗门弟子。
这……
一番话下来,让那些自持天资过人的学子也凝重了起来。
不愧是中圣神州最强仙门之一,在世俗可称宗师的先天境,在这里也不过是外门弟子。而在外面可以开宗立派的天人境大能,也只能算是内门弟子。
可怕!
但是,仙门应当如此!
想到这里,众学子又目光炽烈,振奋不已!
他们是仙门弟子!
现在是!
以后也一定是!
“呵,一群小屁孩!仙道漫漫,懈怠者死!现在,按各自修为,圣枷、灵枷、肉枷,分成三组,快!”
苏炳帆看到了学子们脸上表情的变化,咧嘴一笑,随后声若奔雷大喝。
众学子纷纷动了起来,三十多人很快便分成了三组。
其中一组七人,个个目蕴神光,岳颖儿便在其中,是圣枷境的一组。
中间一组人最多,足有二十九人,个个气血强盛,都是灵枷境,洪长伟拎着他的威国大刀就站在里面,。
最后一组,肉枷境的只有一人,不是王承,而是一个女孩,她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看不到脸,只看到两只发红的耳朵。
“那边那个,既然来刀门院听课,便也算刀门院学子,入列!”
苏炳帆扫视一圈,看到了躲在后面,站着不动的王承,指着最后一组那女孩的地方,对他大声喝道。
“是!”
王承本来在犹豫,毕竟他只是旁听,所以没有动。这时听到苏炳帆的话,不得不挪开脚步,站在了女孩的旁边。
噗嗤!
其他人见此,有不少人笑了出来。
“没想到竟然还有肉枷境的,这是怎么走过问仙路的?”
“可能也是走后门的吧,你看那废体王承不也是。”
“废体就不说了,没意思,你看他身上的气血,连那女孩都不如,那女孩好歹看着气血盈盛,应是肉枷境圆满了。”
“幸好这货不来我们刀门院,不然与之同门,简直丢人。”
“切,说得好听,不入宗院,自学修仙,还不是跑到我们这里蹭课?”
随后便是一阵窃窃嘲笑。
王承倒没什么,目不斜视,毫不在意。只是他眼角余光的看到,身边女孩的脸更红了,连抓着衣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嘿嘿,好笑吗?”
突然,众人前面的苏炳帆笑了,声如闷雷。
“笑,继续,继续笑。”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露出一口森寒白牙。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谁都看得出来这位仙师似乎要发飙了。
“不笑?真不笑了?”
苏炳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冷冷地看着所有人,伸出手,指着演武场边上的兵器架,道:“既然不笑,就去那边每人拿一件负重甲,穿上跑十圈。”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了,圣枷境的拿八千斤红甲,灵枷境三千六百斤蓝甲。”
苏炳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仙师,我刚才没笑!”
“对啊,我没笑啊,凭什么罚我?”
“仙师,实力低还不让人笑吗?我们就笑一下有什么错?我们不服!”
“对!凭什么罚我们,我们不服!”
学子们纷纷举手抗议。
“不服?嘿嘿。”
苏炳帆笑了,举起手中长刀。
他的身后,端庄秀丽的黄园仙师露出一丝无奈,但没有阻止,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叫嚣抗议的学子们。
“都给老子闭嘴!”
随后,苏炳帆一声大吼,须发皆张,状如凶鬼。他拔出手中长刀,身上火焰升腾,如身披黄炎战袍,手中长刀上更是绽放出一朵朵黄色的“火焰莲花”,灼热的气浪,席卷整个演武场。
学子们纷纷惊惧后退,稍微慢一点的,甚至已经能闻到发丝烧焦的味道。
“不服?凭什么?那你们凭什么笑?不就是因为你们觉得自己强吗?强者取笑弱者,天经地义,是不是?!”
“那么,我比你们强,我让你们跑,有问题吗?”
苏炳帆横刀在前,豹眼凶狠,如凶兽盯着猎物般盯着众学子。
无人再敢做声。
“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对吗?”
“那么,斩!”
一刀斩出,分化万千,除了王承和那女孩,每一个学子都尖叫着,惊恐地看到一柄燃烧黄炎的长刀斩向自己,有奋起反抗者,比如岳颖儿,但无济于事,如螳臂当车,圣枷境的真气在这一刀面前,一触即溃。
“啊!”
“我,我的真气,我的真气没了!”
现场陷入混乱,一群学子惊慌失措。
“叫什么叫!暂时封住你们的真气罢了,慌什么?!一群废物!负重跑,十圈!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苏炳帆一脚将一个刚才叫得最大声的学子踢飞上百米,撞倒一排兵器架。
很快,一群学子便乖乖地披着负重甲绕着演武场跑了起来。
什么天才,什么出身,在这种粗暴仙师的强压下,统统都没用。
“嗯?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干嘛?”
这时,苏炳帆目光一转,看向角落里的王承两人。
“我们也要跑吗?”
王承愣住了。
“耳朵是摆设吗?没听到我说的是所有人吗?”
苏炳帆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那个…黄炎仙师,我们是受害者……”
王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呵,受害者?别人为什么笑你们两?为什么不笑其他人?还不是因为你们是垃圾?”
“垃圾,不呆在垃圾桶里,就是错!”
苏炳帆微微抬头,蔑视地看着他们两人,冷冷地呵斥道。
“错了受罚,有问题吗?还不快去!要我说第二遍吗?”
王承当时心里就“卧槽”了,这货简直歪理邪说!
但他刚要反驳,便看到苏炳帆的目光极其不善,这时他身边的女孩也拉了拉他的衣角。
行!
跑!
王承一脸无语地跟着女孩走向兵器架。
嘿,小兔崽子,跟我斗?
苏炳帆见此,露出来的一丝满意的笑容。
“苏哥,别对孩子们太苛责了。”
一旁的黄园仙师看到苏炳帆脸上得意的笑容,哭笑不得。
“没事的园园,每年不都这样?这一个个的,不打不成器。”
苏炳帆收刀入鞘,大咧咧地说道。
“黄炎仙师!这些负重甲,我都拿不动啊!”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时,便听到身后传来王承那恬不知耻的大叫。
“哈哈!竟然连最轻的黄甲都拿不起来,笑死人。”
“你两绝配,都别修仙了,早点回家生孩子抱孩子吧,孩子轻!”
“哈哈哈!”
王承的声音很大,正在负重跑的其他学子顿时哄笑起来,此起彼伏不绝,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谁让王承两人是害他们被罚的罪魁祸首。
“很精神,加十圈!你,拿着刀跑!”
苏炳帆冷笑,随后一挥手,兵器架上一柄练习用的长刀凌空飞起,落在王承怀里。看起来不轻,王承接刀时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演武场很大,比王承印象里的足球场至少大三圈。而他怀中的刀,虽然没有千斤黄甲那么重,但估摸着也有五百斤。王承单手臂力两百多斤,抱着刀跑一两圈还好,跑二十圈简直要他命,第五圈时他就已经汗如雨下,觉得双腿开始不听使唤。
六圈,七圈,八圈……
到第十圈时,他已经不是在跑,而是驻着刀一步一步在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十一圈时,除了他和那个女孩,其他人都已经跑完,站在边上气喘吁吁地看热闹,有人嘲笑,有人阴阳怪气地在喊加油。
洪长伟皱眉,面露担忧。
岳颖儿虽然面无表情,但目光一直跟着王承。
十二圈时,王承摇摇欲坠,几乎每一步都有摔倒的可能。
“我,我扶你。”
这时,他的身边传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孩声音。
他喘着重气,转头看去,是那女孩,不胖,脸却圆圆的,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应是个内向羞怯的姑娘。王承看得出来她也很累,浑身和他一样已经湿透,白色的衣服紧贴身躯,衣角滴着汗水。
王承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连想笑一下,都变成了喘气,上气不接下气地拒绝道:“不用,跑步而已,死不了。”
“哼!”
“别管那两个废物,都过来。今日第一课,转修炼体术!圣枷境的,去黄园仙师那,由黄炎仙师带你们。灵枷境的,跟我来!”
苏炳帆毫不同情地冷哼一声,拍拍手,把其他人召集起来,开始第一堂课的教学。
王承还在“跑”,十三圈时,他摔倒了,又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十五圈时,他第六次摔倒,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而那名女孩,已经跑完了二十圈,被分到了黄园仙师那边,开始听讲。
“天地初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即万物。而天地万物根源之气,为五行。五行衍变,又成五异。是故五行五异,乃万物万道之基。”
“人族灵根,便由此而来。”
“自古相传,我人族本生而不凡,上古先民统御大地,且上达碧落,下游黄泉,无所不能,为神鬼、妖魔所忌。后我人族之躯便被种下枷锁,生而蒙尘,不复先天。”
“是故,后天三境,炼体,观想,以破人身精气神三道枷锁。”
“如今中圣神州,炼体术早已普及,人人修炼……”
苏炳帆盘坐在演武场的东边讲道台上,正式上课,台下二十九名灵枷境学子屏息听讲,很是认真。不过说到这里时苏炳帆瞄了一眼远处又一次倒地的王承,嘴角一抽。
人人修炼,这个除外。
“就像你们,不仅修炼,而且小有所成,都已经是灵枷境。但这世间大道三千,法门不一,若想修十二宗院的仙道法门,便要转修十二宗院的基础炼体术。不若根基差之毫厘,日后谬以千里,难成大道。”
“这是我院入门玉简,现在你们收心,精心,先了解我刀门院功法之概要,选择自己的刀道之路,过后我在根据你们每个人的特性进行教导和纠正。”
苏炳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玉简,随后手指一弹,玉简化成二十九道流光,印在了每一位学子的额头上。顿时每一位学子的额头上都贴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简,所有人脸上都微微错愕,随后惊喜,不一会儿便都闭目入定,心观玉简去了。
“这倒还有点样子。”
苏炳帆起身,目光落在了一步三摇,却仍在坚持的王承身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
西边讲道台,黄园仙师的授课方式和苏炳帆的差不多,包括岳颖儿在内的七名圣枷境学子,额头也都分别贴着一块玉简,入定心观,学习刀门院功法概要。
唯一有的区别的是,黄园仙师不在讲道台上,而是站在那名肉枷境的圆脸女孩身前,双指点在她额头的玉简上,手上流转着湛蓝光华,如流水般输入到玉简里。
她也不时地看向王承,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