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生的事情彻底惊呆了易小刀,张县令扭头看到易小刀呆立不动。心中一叹,顾不上解释许多了。
“张大,张四,护着易小刀和香莲儿先行离开!”
两个衙役警戒着持长刀过来,拉着易小刀就准备离开。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孔豹一声怒喝,就欲起身,直奔易小刀而去。
张县令接过一个衙役递过来的长刀,拔刀就拦着了孔豹的进势“易小刀!走!”
易小刀再不答话,拔腿就走,张大,张四两名衙役持刀警戒着孔豹这边,后退两步,也紧跟着易小刀离开了。
一系列变故不仅将离开的易小刀惊得不行,同时也让孔豹又气又怒“张胖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李太师怪罪下来,你如何担待得起!”
张县令绷紧一张胖脸“我可没想担待他,你们杀了这么多人,还想着斩尽杀绝?我说了,今天你们都得给这皖城的乡亲们陪葬!”
孔豹闻听此言,知道这张胖子已经是没办法善罢甘休了,回首下令道“所有人听令!皖城不论大小老幼,尽皆诛杀!回去禀明李太师,赏百金!”
张县令这边倒是没有交代什么,胖脸依旧绷得紧紧的,率先持刀就朝孔豹劈去,身后一众衙役也都持枪舞刀冲了上去,和孔豹手下的士兵们战作一团…
“两位大哥,歇歇,歇歇,我跑不动了。”易小刀本就被孔豹砍伤了几处,又背着一个香莲儿,出城跑了四五里路,实在是跑不动了。不得不放下香莲儿出声唤道。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个衙役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剑递给易小刀“小刀,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后面就靠你自己了,我们得回去找张大人复命了。”
易小刀接过长剑,问道:“我是真的不明白,张胖…张大人今天怎么转性了?是和那孔豹有什么仇吗?所以才这么拼命?”
两个衙役沉默了一会儿,一个衙役说道“张大人的确与孔豹有仇,当年张大人去京城求官,找到李太师门下,李太师闭门不见,还让门客将张大人赶出来,后来张大人转投到陈太傅的门下,才得到了这个皖城县令。但是这些许小事,张大人从没放在心上,常常酒后与我等笑谈起来。”
易小刀挠了挠头“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那以他的性格,今天为何和那孔豹死磕,还让你们护送我们出来?”
另一个衙役回答道:“张大人其实是个好官,平日里搜刮的钱财都是恶霸乡绅那收来的,穷苦人家的话张大人可是秋毫无犯。不仅如此,张大人还经常在皖城里平日欺压百姓的恶霸那里搜刮钱财接济乡下的穷人家。张大人不愿离开皖城,只好扮出一副贪官的样子,若真是清如水明如镜,朝廷该给他调走了。”
“水灾之初张大人就收到消息,说朝廷深责张大人治水不力,要来问究,大人亦是无可奈何,想着丢了乌纱帽也就罢了。尽快将难民安排周边县城避难,却不料朝廷责备张大人治水不力,致流民四散,落草为寇,要派兵马来清剿流匪。城墙上那些百姓都是不愿离开故土的,张大人只好带着我们守着他们,怕官军来将他们也当流匪清剿了,外面的流民张大人已经顾不上了…”两个衙役就自己所知接替回答道。
易小刀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可真是苦了张大人了,忍了这么多年,我背后一直说他坏话…”
两个衙役相视一笑,转身离开“小刀,别放心上,张大人经常夸你呢,说你够机灵,有胆略。今天你那一招围魏救赵张大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个带我们去了一趟北城,害我们白跑一趟啊。”
易小刀见二人走远,连忙喊道:“两位大哥,回去凶多吉少啊…”
“无妨,我们救了张大人就走~~”两个衙役挥了挥手,坚定地向着皖城方向走去。
“张大人…原来…”身后的香莲儿听了半天,此时自顾自悠悠地说道,忽然连忙接着说道“我也要回去救张大人。”
易小刀听到这话,弯腰继续背起香莲儿“你这么说我更不能放你下来了,张大人的心中有的是仁慈,是百姓,是你我。能走一个是一个,既然派两个大哥送我们出来,就断没有回去送死的道理。”转身就准备离开。
香莲儿挣扎起来“放我下来,你怎么这么冷血啊!”
易小刀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坚定地一步一步向着芜城走去,心中暗暗念道“孔豹,我记住你了!”
香莲儿挣扎了一会儿,见挣不过,也不再挣扎。经过这一天的事,她也累了,就这样在易小刀的背上睡着了。
灰蒙蒙的天空中,又多了几缕夕阳透过云层,透过树梢,映射在易小刀的脚下,远远看去,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少女,走着泥泞的路上,身后一串串脚印,清晰而深重…
午夜,皖城的城墙上,孔豹一身盔甲,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身处处裂痕,还有几个缺口,一脚踩在一个胖子身上:“张守才,没想到你这么能打啊!有点本事啊!”
被踩的正是皖城县令张守才,此时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是口鼻尽皆流血,此时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张守才竭力扭头看了看四周,看到了倒地的一众尸体,有士兵的,衙役的,还有百姓的。
之前护送易小刀,香莲儿二人的衙役一个躺在上城墙的阶梯上,身子已经断成了两截,另一个倒在张县令的不远处,断了一只手,但是还活着,艰难地向张县令这边爬来,被一名士兵手起刀落,了结了性命。
张守才呼出最后一口气,像是叹气一般,扭头死去了。
孔豹收回脚“连夜打扫城墙,收拾麻利一点,收拾好就马上离开,以免夜长梦多!谁!”察觉到异样,孔豹纵身跳上城墙,向下看去。
一道人影跃入水中,一团水花之后,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想是漏网之鱼,大人,我去追!”一名副将在城墙上俯身看去,提起枪就准备往下跳。
“慢,此人轻功不俗,能攀附城墙,不是普通的百姓,若非刚刚城砖松动,我也发现不了他。”说完伸手示意副将递剑,一边紧紧地盯着水面。
不一会儿,远处有一串气泡从水下扶摇而上,孔豹眼疾手快,一把剑抛掷而去,直插水面,射入水中。
剑刚刚没入了水中,一道人影从水里弹射而出,向着东边急速奔去,瞬间消失在了黑夜里。
“出城!追!”
月光倾泻而下,透过树枝,洒落在地上,星星点点,一条山路经此点缀,好似一条银河,蜿蜒而上。
“大小姐,醒醒,我背不动了…”易小刀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后背上的香莲儿没有防备,一下就被这一撞痛醒了。
“啊!痛死我了,你死人啊!不会说一下!”香莲儿一脚将易小刀蹬开,揉着自己的屁股。
“我说了啊!”
“你说啥了?反正疼的也不是你的屁股!”
“咳咳,那个…别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虽然这里也没有别人…”易小刀有些尴尬,摸着鼻子说道。
“啊?”香莲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一想起自己的话,和易小刀这种尴尬的样子,爬起来又是一脚“你想得美!”
“别闹别闹,快看,前面有光,我们去借宿一晚吧,你也不想睡在这荒郊野外吧。”
香莲儿顺着看去,果然有一处老宅,屋子里透出一道亮光,黑夜如豆。
那道光看着近,二人却走了好半天才走到屋前。
“有人吗?我们是皖城的百姓,逃难的,想借宿一宿,大爷?大娘…”
易小刀在门口喊道,一个“娘”字刚刚脱口而出,老旧的屋门“吱轧”一声,一名少女打开了房门。
只见这名少女,一身麻布长裙,一头漆黑的秀发披散下来,白嫩的小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两个大拇脚指透过草鞋钻了出来。再看脸上,一对眉好似柳叶,一双眼含羞带怯,面上白净得很,倒是那右眼眼尾处,生了个浅痣。
易小刀看得呆了,清风慢慢拂过,树叶慢慢沙沙作响,香莲儿在一旁慢慢张口,却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话,此时易小刀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名少女。
易小刀这时候也顾不上了,慢慢伸出来向着开门的少女右眼眼尾的那颗浅痣摸去。
“嘭”少女将门直接关上,易小刀吃这门一撞,甩了甩撞疼的手,这才清醒了过来。
“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告诉爹爹去!”少女在门内喊道。
不一会儿,突然一声雄厚而老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快滚!混账东西还敢调戏我女儿!再不滚,等老汉我穿了衣服起来,把你丢到山沟沟里喂狼去!”
“都怪你!你是不是手欠啊?没事调戏人家,这下好了。怎么办吧?”香莲儿在一旁气不过,照着易小刀屁股就踢了一脚,报了自己刚刚的“一撞之仇”。
易小刀尴尬得挠了挠头,看了看身后如墨般漆黑的夜色,再看了看一旁杏眼圆瞪的香莲儿,只能硬着头皮朝门里喊道:“老人家,刚刚是我失礼了,我是无心的,还请老人家原谅啊。天这么黑了,我们实在没地方去,还请行个方便啊!”
“不准!快走!再不走,我的钢叉可不饶你!”雄浑的声音再次在门里想起,盘随着声音的还有搜寻金铁之声,好像这老人家真的在里面找钢叉。
“别别,老人家,要不这样,我在外面,我不进去,我这位妹妹进去歇息一晚,如何?求求你们了。”易小刀连忙讨饶,朝门里喊起来,说完也不顾人家看不看得到,对着门就作揖起来。
门里安静了下来,父女两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一样,不一会儿,还是老者的声音响起“那倒可以,女娃儿你进来吧,你这混小子可不准进来,我这钢叉就在我床边,你要是敢进来试试看!”
话音刚落,门又“吱轧”开了一道小缝,少女伸了个脑袋出来,冲香莲儿招了招手,香莲儿想抬腿再给易小刀一脚“谁是你的妹妹?”但是想了想刚刚他为自己求情,抬起的腿还是放了下来,钻进门去了。
易小刀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门坐在地上,撑着脸数起了星星来。
“啊!”
香莲儿一声惊呼从门里传来,易小刀听到惊呼,纵步掠到门边,急切地敲门问道“香莲儿,你怎么了!”
但是自从香莲儿惊呼之后,门内再无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