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很忧愁,忧愁到大把大把的往下掉头发,煎熬了半个月之后,她本来五十几岁保养很好的脸,竟生了好些皱纹,法令纹深的有阴影,头发也几乎部白了,整个人看起来快七十岁。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在村里她还有好些能说得上话的好姐妹,实在憋的难受了,她就跟这些好姐妹造梁初月的谣,倒也从这艰难的日子里撑了下来。
她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给玷儿递信。
这一天,王氏照旧去村里找老姐妹说梁初月的坏话,到了地方以后发现大家都围在一起看什么,她紧走几步挤进去,发现围在里面的是城里专门收农作物的二道贩子,二道贩子身后有五个用牛拉的板车,板车上垒了慢慢一车菜。
眯眼仔细瞧了瞧这些菜,王氏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两只手抄在袖子里,用胳膊撞了旁边的妇人,“挨,这是什么菜?我竟没见过,谁家种的,什么个价呀?”
那妇人显然是看了会儿热闹了,闻言语气颇为激动的说道:“这叫莴笋!我也是第一次见!听说这莴笋西楚都没有,是有价无市的稀罕菜呢,一斤都卖到了一两银子!”
王氏的眼睛都瞪圆了,什么东西?一斤一两银子,这到底是菜还是太上老君练的仙丹呐?
这五个板车的莴笋一千斤绝对有,这么算岂不是一千两银子?!
“那你还没说是谁家种的呢,到底谁家种的?这一下岂不是发大财了!”
那妇人目光怪异的打量王氏一眼,然后才小声的说道:“是初月种的,原先我们都不看好她包下的后山,眼下她这不声不响的种出了莴笋,一下成了个小财主!”
说完便见王氏目瞪口呆的楞在原地,这妇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管住爱道是非的嘴,“当初你拦着不让和离是对的呀,你看看现在这莴笋,梁初月她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要是程六没跟她和离,这银子还不是得部拿来孝敬你这个婆婆。”
这话像一把钩子,在王氏心口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最后还勾在最嫩的肉上不肯掉下去!
王氏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便在这时她终于看到了梁初月的身影,她被村长以及几个二道贩子簇拥着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收下了一沓银票,看票面和厚度,起码也有五百两!
那二道贩子笑眯眯的对她说:“这么大一笔银子我们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就这五百两还是找钱庄借的,这批莴笋我们会连夜送到皇城,一半卖进皇宫,一半卖给皇亲国戚,最多一个月我就会回来,一定把剩下的六百两给你结清!”
还有六百两!
难怪她一直闹着要和离,原来是身上揣着宝贝呢。
和离就是为了一个人独吞!
这厢。
梁初月得体的笑着:“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卞老板的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二道贩子眼睛都笑弯了,“梁姑娘就是豪爽,挨,以后你的菜我可都包了啊,等跑完这趟皇城我肯定也能跟着赚一笔,到时候你的菜钱我都一次性付给你,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些菜卖给别人呀。”
“就冲一次性付清就不卖给别人。”
二道贩子大笑,随后打量梁初月的年纪,半开玩笑的问道:“你这年纪跟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差不多,我那儿子读过几年书,憨憨的,现在都还没说媳妇儿。”
这个话题转的很有深意,梁初月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口舌,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可这二道贩子很执着,立刻又把话题带了回来,顺带还说了一嘴八卦:“梁姑娘,这落梅村我常来,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你从前那婆婆恶毒,尖酸,刻薄,待你不好,我跟你说,我家那婆娘性子软心还善,你们肯定能处的好!”
王氏肺都快气炸,再也忍不住,直接跳出来便要跟那二道贩子厮打,却被那二道贩子反手推到了地上。
二道贩子认出来王氏,脸上当即露出厌恶:“恶婆娘,初月心善忍让你,我可不让你,再到我面前倚老卖老,我揍的你满地找牙!”
“卞满粮,你就是根墙头草!从前我家老六在城里做生意时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讨好我,眼下竟然骂我恶婆娘,你也不怕遭天谴!”
商人逐利,没有利益谁鸟你?而且……
“一说起这事儿我就想问问你,老六在城里生意做的好好的,你非逼他回家种田,挨王桂兰,我就奇怪了,你是不是见不得你儿子好?啊?”
若非王桂兰逼着程六回家,他跟着程六这样的聪明人早就赚到大钱了!
这事儿一直是卞满粮的心头刺,只是从前不想撕破脸,眼下王氏这般撒泼,他也不想再忍。
王氏被堵的脸色青红交加,原先那妇人瞧见忍不住帮忙道:“你不知道就别乱说,王姐姐只是舍不得儿子离开身边而已,哪儿有母亲不想自己孩子好的?”
旁边立刻有三五个与她要好的妇人点头应和。
“养儿防老,当年老程便是为了程六死的,眼下王姐姐老了,程六自然要留在身边照顾的。”
“程六他命里带煞,王姐姐为此付出了多少,你们这些外人根本不会知道。”
“反正就是程六不对,他这辈子都是家里的罪人,就该待在王姐姐身边赎罪!”
程六大清早就去了临安城乔家,此刻才回来,还不知道梁初月的莴笋卖出了天价的事情,只是看到前方有人围拢着,便提步走了过去。
他身材高挑,便是站在最外面也能将中心的热闹看的清清楚楚,自然是一眼瞧见了耍泼模样坐在地上的王氏,浓眉一皱,立刻看向梁初月,见她毫发无损的站在一边这才放下心来,正要提步进去询问情况,那几个妇人的话便传入了耳朵。
脸色逐渐裹了寒霜。
他命里带煞……
程父是因他而死……
他是个罪人……
怒火烧上心头,而夹杂的还有浓浓的委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欲加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