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朝我做出了“请”的手势,但眸子里却满含各种不耐烦,我目光越过了她,依旧落回那个女人身上:“你就是明顺新一任董事长?”
女人口吻满不在乎,脖子间的蓝钻石项链让我看了不禁一愣:“是,你找我又有何贵干?但今天我没时间……”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我匆匆打断:“我是sfia。”
这个名字带来的名声永远都是近段时间广泛流传的“业内毒瘤”,可我还是看见女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肩膀一颤。
安宁眼神里涌起几分玩味,认真打量了我好几眼,才缓缓落下一句:“有趣。”
“但是今日已经周五,sfia,你作为公司的项目总监,缺席了接风宴罢了,每周的例会也缺席……无故旷工了整整两周,你说,我到底还要不要留你呢?”
“我们明顺创投,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养起了你这样的闲人?”
好笑,公司怎么就变成她的了?
她说这句话时也不觉得臊得慌?
我抿出了一个笑容,慢条斯理地问道:“我这样的闲人?嗯,为什么不能养呢?反正现在公司要人也没人不是吗?”
我身后工作台上空荡荡的,就是最好的一个证明。
“而且你作为明顺的董事长,难道你在上任的几周里为公司做出过什么贡献吗?”我前几天刚去查了一下公司的现金流,短短两天时间内被挪用了一百万,可资金流水明细,在公司后台财务账单上可一点都看不清去向与开支明细。
这一套操作,让我感觉莫名地熟悉。
而我想,这一百多万,大概就是变成了大厅里多出的这些画作、新装的窗帘以及各式高档装饰了吧。
这个女人,倒是“舍得”给公司花钱,只是钱从用不到正途上。
我满意地看着女人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后像打翻了颜料盘般精彩,她正要说话,却有一道身影风风火火赶到了我身边,同时欢欣的声音同时炸响在我耳畔:“董事长,你回来了?”
话一说出口,尴尬的倒另有其人。
唐商雀作为公司的第二把手,公司上上下下不少人是因为追随他而还没选择跳槽,可唐商雀从来没给过这个新上任的董事长一个好脸色。
甚至,在安宁接任公司这两周来,他从没唤过安宁一声“董事长”。可现在这个称呼,他自热而然在面对我时就轻易说了出口。
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眼角余光瞟到了前台文秘一下变得苍白的脸色和瞪圆的眼睛。
安宁冷哼了一声,呵呵两下:“看来有些人确实就是公司的蠹虫,留在公司也无半分意义。倒是牙尖嘴利的很,只怕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飞的说成跑的吧?”
我“从善如流”接着话茬:“说不定我真能做到呢。”
可我的眼角眉梢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时,飞快地蒙上了一层冰霜。贺青柠、贺忻……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明顺里?!
“既然你是公司的前任董事长,我暂且给你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如果从今日起,你再无缘无故早退与旷工,就别怪我真的按照公司的考勤情况,把你劝退与……”她的语气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只是很快又被我打断。
“这公司,我爱来上班就来上班,不想来就不来,你能拿我怎么办呢?”我唇角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身前环抱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安宁。
“这是我一手创立的公司,直到现在你去百科上,它依旧挂在我的名下!谁承认你是明顺创投新的董事长了?黑岩集团还是谁?!所以收起你那副姿态,少在我面前拿着鸡毛当令箭!”
“话都讲到了这个份上,我干脆把我今天来公司的目的清楚地告诉你。我今天回到这儿,就是为了拿回明顺的,这是我创立的公司,我凭什么把它拱手让给别人?还有你挪用公司的一百万资金,这三天内,你必须要把这笔资金一分不差地还回来。”
唐商雀向我投来了崇拜的眼神,可下一刻却有巴掌生风,迎面朝我打了过来!
“你试试动我一根头发丝?”我露出冷笑,擒住她手腕的力度渐渐加大。
在伦敦这些年,我可是和顾柬学了整整两年的拳击,真当我学到的东西都是花拳绣腿,想把我当病猫耍?
我狠狠甩开安宁,她手腕上戴的手串绳子突然断裂,红珠子四散。
贺青柠两兄妹盯着我,若有所思。
安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手指上红彤彤的指甲生艳,突然俯身在我耳边道:“你确实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怪不得能在短短三个月内把明顺创投建立起来。”
“可你现在究竟有什么身份能让你对我趾高气扬?还是说,总公司派我来接任明顺,空降的我夺了你的职位,你觉得心有不甘,所以拿旷工来给我下马威?”
可就是我不在公司的这几周里,安宁已经把材料交接完成,成为了公司名正言顺的法人代表。
这一次换帅,也可谓实现了权利平稳过渡,毕竟公司高层如今只剩下唐商雀一人,支持或反对的态度对她来说并不足以成为阻力。
考虑到公司员工人数着实不容乐观,安宁便把自己的亲戚与认识的人都开放了后门让他们在公司里捞个闲职当。
可明顺里原来的员工又不乐意这派做法,对安宁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公司也没接到什么具体项目。员工们前来上班,对着一台电脑敲键盘打打字、到复印机检查吞墨情况……就别无任何事情可做。
终于,有不少人开始怀念起我这个前任董事长。
“那我现在若说,我想看你跪下,就当是近期旷工的惩罚与接风宴缺席的弥补,你会如何?”
“我会把你揍到你妈都认不出你的程度。”我的语气平静,眼神一冷,开始活动腕关节。
“哦?是吗?”安宁饶有兴味地问,嗓音拉长又落下一句话,“你现在能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自己有精神病史,就算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对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也别怪我揭了你的底,毕竟黑岩集团派我接管明顺创投,我总归要对前一任董事长有所了解。结果一查你在伦敦的经历,却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或者说,你倒是和我之前认识过的一个人有些相似,可那个患了抑郁症的女人,最后亲手被我推入了深海里。”
听起来这么残忍的一件事,却被她如此云淡风轻说了出来。
我眉头一拧,隐隐觉得她刚才所描述的事件和某一个故事的脉络重合度极高。
可当初推我入深海的人是季佳芮,我今日也确确实实是头一回和安宁打交道。
安宁嘴角绽开一抹笑容时,我脑海里的警报声已经拉响,下一刻贺青柠与贺忻便赤手空拳向我袭来。
他们的每一招式都针对着我的要害处,毫不手软。
也不清楚这四年里,贺家兄妹身上都发生过什么,这两人又是怎么和安宁扯上联系的?
但看样子,他们倒是极乐意为安宁卖命。
贺忻眼角旁的伤疤实在刺眼,这是当初楚庭派杀手追杀他时留下的“光荣痕迹”。而他的腿脚虽然一跛一跛,但他的反应速度却快,妄图把手上拄的拐杖如雨点般一次次砸在我身上。
我眼神里闪过几分狠戾,从顾柬那儿学到的招式都用上了,对付这两个人倒也绰绰有余。
只是我腿脚的伤并未完全转好,此刻脚踝处又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原先红肿的地方似又翘起了高高的包。
而我没想到,贺青柠怀里还会揣着刀,她的精神状态让我感觉到不对劲,而她瞳孔里的麻木与波澜不惊,让我在对上她眸子时也免不了一惊。
唐商雀不忍看我一人以一敌二,但他贸然上前怕只会给我添乱。
正当他准备去联系保安时,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在贺青柠的刀就要往我的小腹处刺来时,我拉住安宁来当挡箭牌。安宁眸里顿时闪过几分慌乱,不知所措侵占了她大脑所有的知觉。
好在贺青柠没“走火入魔”,临时把刀尖转了方向,才没有刺伤安宁。
而我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在刚才我拉住安宁时,我摸到了她手上的茧子。那种厚度、那种分布,让我直觉,这应该是一双练了许久某种乐器的手。
而下一刻,我的胳膊也被人拽了过去,有人把我深深护在了怀中。
保安队伍也赶来了,人员整齐地排成两列,等着唐商雀的安排。
混乱的场面终于结束。
而此刻,我不自然地转过了头去。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明顺,我还会碰见楚庭?
我不敢去看楚庭的眼神,刚才与他的视线对碰,他眸子里翻涌如云的心疼与难过,让我心弦一动。
可是我却不知道他这些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
安宁率先恶人先告状,一口咬定是我挑起的事端。她越往下说语气甚至也越委屈,像被欺负了的小孩子在与家长撒着娇。
而我只是高扬下巴,神色清冷,不欲说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