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楚络京会对你动手。你潜进虞家并用虞俞的手机给楚络京发了信息、诱导楚络京第二天来找虞俞的事情在很早之前就被这两人发现了。他们顺藤摸瓜调查出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有了那张恐吓你和伯母的纸条。”
“楚络京深谙你我关系,又担忧夜长梦多,计划着这几天对你下手。可我不想再让你出现任何意外了。”
风声掠过,整个墓园安静一片。
楚庭像是清楚我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半弯下腰来,语气也随之变得轻柔:“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而且结果也遂人意,你就别担心了好么?”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身上受了多少伤?伤得严不严重?”
昨晚与楚庭相拥而眠时,我的手肘曾不小心压触到了他腰腹处一些部位,那时候我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头顶上传来了闷闷的嘶吟声。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看?”此刻墓园里虽说没有其他前来吊唁祭奠的人,可青天白日下,让他脱了衣服给我检查,楚庭都隐隐觉出了几分莫名的羞耻。
“那我们回去看。”话一出口,我们两人的相处氛围好像开始弥漫起些许的尴尬、不自然与暧昧。
我低下头,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楚庭眼里含着笑意:“哦,那我们回去就干这一件事了对吧?”
“流氓!”
走出墓园后喝一杯咖啡的功夫,楚庭已经把我说服,我们定在周日去叶家看望两位老人家。
而有关我们“私定终身”的事情,我还没想好怎么同母亲开口。看着楚庭与我相牵的左手,我突然多了几重心事。
现在母亲已经遗忘了我。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安静地待在一块清净的地方,手上拿着照片对空气絮絮说话。而她口中呢喃过次数最多的名字便是陈泽珉。
我不知道如何安抚她的情绪,一次次以加班出差的名由进行解释,但我也总能看见赵青荇眼里的深深失落。
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和医生在走廊步履匆匆。
楚庭刚送我回到病房门口,我神情突然一改,对楚庭笑道:“我突然想起来病房里没有什么零食了,要不然你帮我从楼下超市里随便买些零食吧?还有,我想吃脐橙。”
“好。”楚庭神色温柔,“我先送你进去吧。”
“都到门口了,难道你在担心我会乱跑?”我齐肩的短发被长廊的风吹拂起,迷了眼睛,又被楚庭动作轻柔地拨弄好。
“那你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却感觉脏腑传来撕裂火灼般的疼痛,在楚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我再也支撑不住,身形往前一踉跄,口中吐出了血沫。
我身体软绵地往地上瘫,眼前视线迷糊,笑着笑着却有泪花翻涌出来。
我缓缓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又戴上了氧气罩,我的手背上也扎了针,打着点滴。
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楚庭面前,我着实有些丢人。
我发现楚庭眼眶的微微发红,我嗓音干涩,却仍有心思落下玩笑话:“楚庭,你是不是又哭了?感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一把年纪反而更爱哭鼻子了。”
视线往旁边挪,我这才发现楚庭身边正襟危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是上次在医院时,我的主治医师夸过她和我们在一块儿我们看起来像一家三口的那个孩子。
我还记得程浔声与我说过,有一段时间楚庭一直在忙弄孩子的手续,看来,这繁杂的手续算是弄下来了。
我由衷为楚庭感到开心,这样在以后的漫漫岁月里,我再也不用担忧没有人陪着他了。
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就算病情以后有所缓解,估计我在今后给楚庭诞下一儿半女的几率也不大。
我的心思活泛,楚庭低头询问着我,要不要尝试坐起来、要不要喝点水。
嘴唇干燥,都起了一层白皮,我朝楚庭笑笑,而后由楚庭帮我安排着。
氧气罩很快也被医生取下,我的呼吸总算没有那么困难了。只是病房里的空气,总让我感觉不到自然与舒适。
医生走后,桑季拎着水壶去帮我等了热水。
而一旁的小茶几上,堆放起许多水果和零食,商品琳琅满目,而每一样几乎都是我爱吃的。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楚庭两个人,我以为楚庭会询问我一句病情究竟如何,可他没有。
他只是握着我冰凉的手,问我能不能把今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放心交给他。
“怎么?你该不会是心疼我,又想着捣鼓你上次为了表白购进的仪器,给我看夜空和江畔的烟花吧?”
他的心思一下被戳中,脸色甚至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最近这几天的相守,我们彼此之间交流的话语虽然不多,但默契却上来了,好像无需多言,我们都能立刻明白彼此在想些什么。
这算不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极愉悦。
我神情轻松,双手主动地搂住了楚庭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了过去。
这一回的主动权都在我手上,我便也随着自己的心意一路攻城掠地。
楚庭与我十指相握,很快我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微微发烫。
手攀上楚庭的肩膀时,我已经知道了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了,可楚庭却拽住了我的手腕。
“陈娇。”他的心口微微发疼,“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原谅了我?”
我眼里还挂着,唇上水光潋滟,揪着楚庭衣领的手却没有松开:“楚庭。”
“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呢?而且之前你为我做过的事情,我都清楚。”
只是我一直忘了说,我有多感动。
他把我“关”在秋山别墅时,是因为那段日子楚络京、侯翰的人都在找我的麻烦。而楚林顷也察觉到了我和楚庭关系的不一般,别样的心思可没少动。
所以待在秋山别墅里,对我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
而那段时间楚庭不来见我,并不是因为他心里真的嫌恶我,而是做戏就要做全套。楚庭也怕自己的不小心,让他那么久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在知道我患上抑郁症时,他心里的难过并不比我少一分。我每晚陷于噩梦难以自拔时,那个落下温柔嗓音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的人,也从来都是他。
后来他把我“禁足”在楚家,找来哑巴阿姨照顾我,也是因为他怕别人撞破我的秘密,而把我的软肋大肆传播。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能绝对相信的人了。如何保证有关我的信息都不会被任何人走漏,楚庭也只想出了这条下策。
我的思绪兜兜转转。
“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未来的事情无法预料……我们把握当下,过好现在的日子,不好么?”我的眼眸恢复清亮,询问着楚庭。
“还是你不打算娶我了?”不知为何,我的鼻尖突然就红了,好像这几日待在楚庭身边,我变娇气了许多,动不动都能红了眼圈。
楚庭轻轻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语气愈发温柔:“我对你的心意从来不会更改。只是我怕你会受委屈。”
我嘟囔了几句,可音量实在太小,楚庭并没有听清楚。
他正想询问我说了什么时,我却开始上手解着他西装上的纽扣,解到第三颗时,我动作一愣。
这只蝴蝶,他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而且这真的和我手腕上的蝴蝶一模一样。
“当初为什么想纹这个图案在心口?”
“想跟随你。”
“其实当初买戒指的时候,我在想,要不然娇娇你向我求婚吧。我入赘你们陈家也好,反正我无父无母,也不会感到委屈。”
滚烫的吻也随之覆了上来,楚庭呢喃着落下一句,“陈娇,我爱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馈赠给我生命中最好的礼物。”
凌晨时,我躺在楚庭怀里懒洋洋的不欲动弹,我的四肢百骸传来酸疼意,眉眼都是猩红色,却不知觉间沾上令人垂怜意。
楚庭揉揉我的头发,手臂垫在我的脑袋下给我当枕头。
他强忍着困意,和我商量着一件事情:“娇娇。”
“嗯?”
我虽然迷迷糊糊的,可对自己的名字却异常敏感,于是微微张口,作了回应。
“我想起叶倾榄的叔叔也是学医的,并且他深入钻研的方向便是胃癌这方面。这周末我们去拜访叶家父母时,我们也去见见这位医生好不好?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让他帮你做检查、调理身子……我听说,叶倾榄的这位叔叔,比很多钻研胃癌这方向的世界名医都要厉害。”
我的困意被驱散了些,眼眸一瞬间恢复清亮,只是我的嗓音依旧沙哑。
“楚庭,我不想再做检查了。我怕任何人给了我零星一点希望,却又让我眼睁睁看着这希望破灭。”
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但这段时间楚庭能陪在我身边、母亲不再对我拒之千里之外,我已经觉得足够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