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凡的老爸叫刘建军,是双山子中学的老师,因为是教物理的,懂一些简单的电工维修知识,再加上他喜欢研究电器,所以在大寨村里算是半个电工,村里谁家里的电器出毛病了,一般都爱找他来修,买来新电器了,也大多习惯叫他去安,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刘建军算是村里的“能人”,刘宇凡估计老爸如果去开个电器修理铺或是卖卖小家电,差不多也不比上班赚的少,只不过老爸的心眼太过于实在,帮谁家修电器都是义务工,从来没收过一分钱,也从不收别人东西,所以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落了一个好人缘,这门手艺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刘宇凡从家里出来,直奔四叔家里。刘宇凡的这个四叔叫刘建成,和他老爸并不是亲兄弟,只是表亲。四叔会些建筑上的手艺活,常年在外面跟着建筑队干活,一年下来虽然辛苦些,倒也不少赚钱,1994年电视机还是个稀罕物,买得起的人不多,谁家有电视都是一种家境不错的象征。刘宇凡家里要不是凭着老爸那点工资,再加上老妈勤俭持家,攒了一些辛苦钱,也买不起这电视机,想不到这四叔也买了。刘宇凡前世并不关心这些东西,不知道他们家是什么时候买的。
刘宇凡出了大门,大街上几家的孩子正在玩着熟悉的游戏,男孩子们玩着一种叫“炸瓦”的游戏,女孩子们则在跳皮筋,几个男孩子手里拿着红红绿绿的“电光鞭”,一根根仔细地放着,不舍得一次放完,一切的一切都让刘宇凡感到那么亲切,只是没有看到几个和他要好的伙伴。
四叔家离刘宇凡家不远,只隔了四五户的样子,在东面。刘宇凡很快来到了他家的大门外,白铁皮的大门没有关,刘宇凡推门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听见“汪汪”的狗叫声,一条大黄狗拴在牛棚的柱子上,冲着刘宇凡龇牙咧嘴地狂叫着,刘宇凡自然不怵它,还作势冲它虚踹了一脚,那黄狗叫得更欢了。
屋门很快被打开了,刘宇凡的四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暗绿色的棉袄,蓬乱的头发随便扎在脑后,看到刘宇凡,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小凡啊,听你爸说你摸鱼冻感冒了,咋样啊,好点没有?来快点进屋。”四婶的声音很大,一边说着一边把刘宇凡拉到了屋里。
“没事儿了四婶儿,就是小感冒,吃完药就好了,我四叔回来几天了?什么时候走啊。”刘宇凡笑着问道。
“哦,那感情好,你四叔前天回来了,说是过完十五走,过年这会儿工地上也没什么活计。”四婶儿一边和刘宇凡聊着天儿,一边有些惊诧这个侄子今天的表现,平时这个刘宇凡可是有些闷,也不怎么爱说话,今天居然主动和她聊了两句,说话还这么自然,这孩子真是懂事了。
一进四婶家的屋,刘宇凡就听到一股和自己家差不多的香味,大寨村过年的程序都是差不多的,四婶家今天也在煮肉和炸菜。
“四婶儿,好香啊,菜都炸完了?”刘宇凡吸了吸鼻子笑着问道。
“都差不多了,来尝尝四婶炸得怎么样,有你妈做的好吃没有?”四婶儿见刘宇凡夸她炸的菜好吃,心里很是开心,找来一个碗给刘宇凡拣了满满一碗。
“不用了四婶儿,我在家吃过了,你别忙了。”刘宇凡有些不适应四婶的热情。
“你这孩子,到四婶儿这还客气啥,快吃吧刚炸出来的。”四婶儿一边把碗塞到刘宇凡手里一边笑着说道。
长者赐不可辞,刘宇凡也没再客气,接过碗拣起一个丸子丢进嘴里,香喷喷的,一定是放肉了,看来这个四婶比老妈大方。
“好吃!”刘宇凡赞了一句,随即问道:“四婶儿,我爸呢?”
“呵呵,找你爸吃饭来了吧,在那屋呢,告诉你妈你爸不回去了,就在这儿吃了,你也在四婶儿家吃吧。”四婶儿笑着说道,随即朝东屋指了指。
“那怎么好意思,呵呵。”刘宇凡笑着说道,随即把碗放在灶台上,一掀门帘走了进去。
一进屋,刘宇凡首先被一股劣质的烟草味呛了一下,这一世的身体还没有经过烟酒的侵害,对烟草的反应很是敏感,刘宇凡咳嗽了几下才渐渐适应,放眼望去,不大的屋里挤了十多个人,大人小孩儿都有,老爸正在中间摆弄着一台崭新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都是雪花。
“哟,天儿来啦,赶紧看看你爸怎么弄的,也跟着学学。”四叔看到刘宇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随后,屋里其他几个大人也看到了刘宇凡,纷纷说话逗他。
“小凡啊,找你爸吃饭来了?”二大爷马华吐出一口自卷的旱烟,冲着刘宇凡露出一口大黄牙。
“是啊,二大爷,您今天没下棋去啊。”刘宇凡笑嘻嘻地问道,这个二大爷是个棋迷,一天不摸棋就手痒痒,同时也是大寨村的棋王,棋艺很高,在村里很少有人下得过他。
“这不看你爸装电视来了嘛,一会儿看新闻联播啊。”二大爷笑笑说道,对刘宇凡表现出来的机灵和礼貌很是满意。
刘宇凡老爸刘建军听到了儿子的声音,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怎么样感冒好点没有?”
“好了,一点儿事也没有了,还没弄好啊。”刘宇凡看着一屏幕的雪花问道。
“快了。”刘建军老爸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低头摆弄天线。
这时,刘宇凡的目光看到了两个坐在炕上用扑克牌玩“赶大车”的家伙,那两个家伙看到刘宇凡,也立马凑了上来。
“小凡,你没事儿啦。”说话的是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个子,长着细密的自来卷儿,很是讨人喜欢,只是身材瘦瘦小小的,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他身上穿的和刘宇凡差不多,也是一件绿色的地摊军服,不过比刘宇凡的还破,洗了许多水已经有些发白了,左边膝盖的地方还打着一个不大的补丁。这家伙叫王小勇,是刘宇凡隔壁二婶家的孩子。
王小勇和刘宇凡关系很好,平时总在一起玩,这小子手很巧,做的弹弓特别好,还会做洋火枪,刘宇凡就有一把他送的洋火枪,这也很让其他小伙伴眼热,在这个物质贫瘠的年代里,洋火枪就是孩子们最奢侈的玩具。
“早没事儿了,你小子没感冒吧,我记得你鞋也湿了。”刘宇凡笑着问道,他记得去河里摸鱼就是这小子的主意,当然,站在他身后的卢俭也有份。
“嘿嘿,没事儿,我和俭头正玩儿赶大车呢,正好你来了,我们打五十吧。”王小勇知道刘宇凡最爱玩五十,兴奋地说道。
“不玩儿了,一会儿吃饭了。”刘宇凡说着,又看了看站在王小勇身后有些发呆的刘俭,这家伙长得比较高又比较壮,穿着一身黑色的手工缝制的粗布衣服,一张脑袋活像个东瓜,看到刘宇凡进来,呆呆的打了个招呼,好像蜡笔小新里的阿呆一般。好在刘宇凡知道刘俭从来都是这样的的,也不在意,反倒觉得很亲切。
“天子,给你看个好东西!”王小勇有些神秘地说着,随即伸手从腰后掏出一件物事来。
“哇靠!小勇你啥时候做的,快给我看看!”看到王小勇手里那木头把的洋火枪,刘俭眼睛都直了,连忙伸出手去,王小勇却手一扬躲了过去。
“别给我整坏了。”王小勇小心地说,随即放心地递给刘宇凡,神气地说道:“不错吧,我做了一个礼拜才做好的。”
刘宇凡有些好笑地接过王小勇的“宝贝”,木头枪托选的是杨树的一处分岔,外面的树皮已经被剥干净了,露出了白色的木质部,用粗铁丝做的撞针磨得很直,几节粗大的摩托车链条做的“枪筒”显得很威武,平时洋火枪的“枪筒”都是用自行车的链条做的,摩托车的链条可不好找,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三根用自行车里带做的皮筋将枪筒和撞针拉得紧紧的,如果说普通的洋火枪是孩子们的奢侈品,那这把明显“威风”了许多的加强版洋火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器”了。
这把洋火枪也勾起了刘宇凡许多儿时的回忆,童心大发的他,带着两个家伙来到了屋外,一连放了好几枪,闻着那淡淡的硫磺味,刘宇凡眼角有点湿。可贵的童年呵,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玩了一会儿,现在的刘宇凡毕竟不是小孩子的心境,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正事”。进到屋里,就看到老爸还在那儿摆弄,可电视上还是一片雪花,心里就有些奇怪,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以老爸的水平不至于啊。
“爸,还没好啊。”刘宇凡看着正在摆弄天线的老爸问道。
“快了,奇怪,这电视怎么没微调呢?”老爸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看着老爸那皱眉苦思的神情,再看了一眼那台电视机,刘宇凡乐了,上前挤开人群,冲着老爸说道:“爸,让我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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