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璨是个温柔又绝情的人。
在很多年前顾依桐直接了当地告诉莫璨,她的性格并不适合去做一名偶像策划师。
只是没想到莫璨对这句话上了心,并下定决心要超过顾依桐。顾依桐没有理由去责备莫璨,无论是基于什么角度,她都无法彻底地怨恨莫璨。
她们共同的老师曾经教导过她们,身为一个经纪人,时时刻刻都需要理智和冷静,只要在合乎法律范围内,不触及他人底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即使顾依桐窘迫至极也从未真正怪罪过莫璨。她只是无奈,隐瞒对于不知情的莫璨来说并不公平,但却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莫璨世故,也不世故。
很多年后,顾依桐问她,“你当年为什么要步步紧逼?”
莫璨坦诚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怕,师姐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我真的怕自己会失败。”
“可是,你看,我还是重新站在这里了。”
“对啊,早知道,就不可怜师姐了。”莫璨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痛痛快快地承认当初自己的于心不忍。
这时候的莫璨确实心软了,于她而言,相比那位不负责任的“老师”,顾依桐这个师姐承担了更多照顾自己和教导自己的责任。所以她也给顾依桐留了一丝退路和希望,她没有阻拦顾依桐所谓的努力和挣扎。
“见面详谈,老地方,带人去。”一条消息悄然而至。
顾依桐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你不会喜欢的类型。”
“先见见再说。”她们的对话仿佛是早已养成默契般的简洁,但彼此心照不宣话外的意思。
在见到池浅之前,风筝并不知晓顾依桐要带自己见的人是池浅。
池浅,极尚文化的经纪人,曾参照四季模式培养出小有名气的男团ax,她是圈内有名的魔鬼训练师,是很多练习生最期待和最害怕的艺人经纪以及偶像策划师。
顾依桐神秘兮兮地带着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包间的门口。风筝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着这里的布置,有些不安。
“来了,”池浅玩着手机,抬头冲着她们淡淡点头,“照你的口味点的,清淡的,有人说你病了。”
“你故意的。”顾依桐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她并不热衷于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他人,更不喜欢有人揪着这点不放。
池浅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机,手指关节敲着桌面,嘴角微微上扬“来自我司艺人路晨的贴心嘱托,我只是照做罢了。”
池浅和顾依桐的风格类似,圈内一直有“顾不见池”的传闻,也随着八卦传进过风筝的耳朵里;只是没想到两个人私底下居然有交情。
“介绍一下,我是池浅,算是顾姐的学生。”池浅冲着风筝微微颔首。
“你好,我是风筝。”风筝听过池浅的名字,只是没有想到她的相貌并不差于顾依桐,甚至并不逊于一些已经出道的爱豆。
“哪算什么学生。”顾依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无非就是顾依桐当时对于四季之末的人选有些犹豫,又恰巧温雪优和池浅一前一后遇见了她,择优必然是池浅;但是当时的池浅因为某些变故开始排斥拒绝爱豆,于是跟在顾依桐和莫璨后面,一点点地学会了不少东西。
冬的人选便落在了温雪优身上。
和圈里两位知名的艺人经纪在同一房间吃饭,风筝有些局促不安,生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好在池浅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好接触,她甚至和颜悦色地拜托风筝去帮自己取来店内刚泡好的红茶。
“池浅,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顾依桐偏过头去看低头把玩着汤匙的池浅,瓷白色晃得顾依桐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看起来除了形象似乎一无是处,气质也不够,”池浅毫不客气,她干脆利落地把汤匙摆在原来的位置,“饥不择食也要用筷子吃饭,你说呢?”
“她有梦想,一张白纸胜过被墨浸染过的作品。”顾依桐沉默了一会。
两个人都知道“作品”指的是谁,曾经的池浅就提醒过顾依桐,奈何当时的顾依桐还是轻视了樱井小亚的隐忍和实力。
“这个圈子,还有梦想这种东西吗?”池浅勾了勾嘴角,说出来的话却是数不尽的嘲讽。
“你我不都有吗?”把有梦想的孩子送上舞台,让他们的光芒不必湮没在普通平凡之中,这大概就是两人达成的梦想“共识”。
“既然这样,切入正题。”池浅用湿巾把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紧接着点开自己的手机示意顾依桐来看。
“郑纾,极尚练习生,门面,以后预计走演员路。”
“林雪优,和冬的艺名重名,极尚练习生,无短板,ae。”
顾依桐盯着落落大方的池浅,“介绍给我的?”
“嗯。”
“池浅,你不厚道。”顾依桐笑着摇了摇头,她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和池浅同期的练习生,在即将出道时遭遇车祸,一个毁容一个失明,很可惜,但这就是命运。
“只有你,能让她们重新站上舞台。你见不得风筝努力接近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和梦想,所以给了她接触的现实;可是有些人,差一点后的背道而驰。”
风筝捧着温热的红茶推开包间的门。
她站在那里很久了,听到了池浅对自己的评价,也听到了关于两位练习生的秘密。自己果然是幸运的,冷透的内里又重新被注入了活力和热气。
“刚刚好,谢谢。”池浅冲她露出和善的微笑。
风筝红着脸慌张地摆了摆手。
“那我们继续?顾姐。”池浅一副公事公办谈判的姿态,她望着顾依桐势在必得。
风筝忽然打断了她们。
“姐姐,努力得到的又突然消失,无论是什么,都很难过的。”她的共情能力很强,仅是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心疼那两位素未蒙面的姑娘。
池浅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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