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莱二府的军田当然不可能是被他们八家侵占的。
当下明朝的军田所属。
大抵分为三种!
一种是被军官侵占,这里面,上至卫所指挥,下至百户,总旗,都是有份的。
一种是被士大夫侵占,这些士大夫,绝大多数都是军籍士大夫——明代军籍士大夫的数量很多,而这些人的出现,就大量地兼并了军田。
第三种就比较特殊了。
那就是被那些个好不容易守住田土的贫苦军户们所属的。
只不过这些贫苦军户们,由于一代代的繁衍下来,人口越来越多,所以,祖宗传下来的几十亩军田,也都被子孙们分成了一份又一份,以至于这些还保有一定军田的军户,实际上也穷得一逼,无法承担兵役。
而被军官侵占的军田。
也同样分散的极为严重——相比于底层军户们而言,这些个军官们繁衍得更加厉害!
他们手上掌握着权力,掌握着财富,可以获得更多的生育资源。
所以时至今日,登莱二地,八个卫所里面,军官数量多得不能再多。
一个卫所里面,光有有资格继承指挥一职的,就至少有个七八家。
而底下指挥佥事。
指挥同知。
指挥千户。
百户。
总旗。
数量就更多了。
这就使得八个卫所,虽然拉不出来战兵。
但却能拉出来相当庞大的军官团。
当然,这些军官团实际上也不怎么样,全都是顶着武勋头衔的废物点心——但凡他们这些军官还有自己祖宗的勇武,哪还有什么李自成,努尔哈赤什么事?
所以,眼下跪在朱慈烺面前的八个指挥使,真的是没侵吞多少军田——他们八家侵吞的加一块也就是十几万亩。
而这一点,朱慈烺是心知肚明,这些天苏观生,张世泽他们在山东一直在调查这些。
此时,看着面前跪地喊冤的这几个家伙,朱慈烺发出了一声冷笑。
“贪多贪少,在我大明朝都一样,都是死罪一条!”
“不要说你们贪得少,太祖皇帝那会,贪污五十两就得剥皮实草,你们算算,你们得剥多少次皮,才能够赎罪?”
“殿下,殿下饶命啊!”
一听到剥皮,八个指挥使心肝都在颤抖,纷纷磕头求饶。
“饶命?也可以!”
朱慈烺重新坐下,命令面前的这群武士们让开道路。
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群废物点心压根就没有舍出一身剐,把太子拉下马的胆气。
所以就用不着这些武士们组成人墙保护了。
“只要老老实实地交出军田,本宫一概饶命!”
“但要是不敢交出的话,那就……”
“可是殿下,两百万亩的军田,绝不是我们几个能吞得掉的……”
八个指挥哭丧着脸回答。
“你们八个乃是登莱二府,八个军卫的指挥,本宫管不了旁人,但管得了尔等,本宫只要尔等交出手上的军田,然后把侵吞军田的人,全部报出来,如何向这些人要军田,本宫自有办法!”
朱慈烺当然有办法了,如今的他可不是孤家寡人!
他手底下可是有御前六镇,三万余大军!
这点兵马,当然不可以让他完全掌握整个天下,让他对付得了这满天下敌对势力反动派,但在登莱二府,这三万人马却足够把这一片十四个州县,八个军卫的一切反动派给镇压得死死的了!
所以,朱慈烺现在就要先收回军田!
两百万亩军田,全部收回来,然后佃给军户们去种,亩产按一石来算,收三成的租子,一亩也就能收上来三斗。
两百万亩,一年也能收上来六十万石的粮食!
如今想指望八个卫所,出兵已经不现实了,但这两百万亩军田的产出,朱慈烺却一定要牢牢地控制在他手上,因为甭看朱慈烺手下有几千万两银子,但这些银子根本不经花。
所以,他必须在钱花完之前,找到自己的财源。
而想要搞到财源,什么商税,朱慈烺是收不到的,海关税,也收不到,他现在只有向土地下手。
现在,对登莱二府军田下手,就是朱慈烺要做的第一步!
从第一镇抽调了八个营,然后让每个营带着一个指挥去调查军屯田的情况,要求各卫指挥,统计好所有军田的数目,并且将那些个侵占军田的指挥,士大夫,“请”到登莱的同时!
朱慈烺还给这八个随指挥派出,到各卫去清查军田的营长安排了一个差使。
那就是募兵!
除了从民间募兵外,朱慈烺还打算从这八个卫所的军户子弹里面募兵。
军户子弟再不济也比民户强些——李自成麾下的大顺精兵,大多数都是选择的西北军户。
八个卫所,一个卫所的名额是一千人。
总共也就是一万六千人!
除此之外,朱慈烺也不担心,派出去的这八个营长会与卫所的指挥使沆瀣一气,然后反了他的?
对于此事,朱慈烺是一点也不担心,眼下,从大沽撤退的御前亲军,除了第一镇外,第四镇除了一个标留守大沽外,剩下的三个标全部已经南下了!
有这些兵力在手。
登莱二府,任何反动派都是不足为虑的。
将募兵,与清查军屯田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朱慈烺又叫过来了苏观生,跟他讨论起来了,如今登莱二府的耕地数量!
“登莱二府的田土,能清出来多少?”
“应该有个一千多万亩,若是再算军屯田,虽说不够两千万亩,但也差不了多少……”
苏观生估计道,这是一个糊涂账,很难算得清楚——明代的根本除了明初,就没搞过正经的清田,所以,很难算清具体耕地数量。
“这么多田土,也不少了啊!”
朱慈烺感慨一声,山东是华夏早期的基本版图,耕地开垦很早,这时的耕地或许不能跟后世比,但也少不到哪去——明代耕地面积总量不到十二亿亩,但这要考虑到明代丢掉了河套,没有蒙古,东北,还有新疆,所以明朝土地大体是不少的,要不然也养活不了两亿人口。
但朱慈烺却知道,民间有多少田土,这并不代表朝廷能收到的赋税很多,此时,朱慈烺问这个,就是要下狠心,在登莱二府搞赋税改革!
“两千万亩,哪怕是按一亩地收一斗麦子来算,一年也有两百万石的赋税了!”
“若是整个山东,一亩地交上一斗的麦子,起码也有七八百万石麦子,天下若能都按照这么标准交赋税,一年收个一万万石粮食,也不成问题了!”
“若有如此财力,何至于天下不定?”
“何况,一亩地一斗的赋税,也不算高!”
一亩地一斗的赋税真的不高——当然不高了,一亩收一斗,哪怕亩产只有一石,也才十抽一税,这算高?
就是后世免除农业税之前,交的公粮,也有百分之十五啊!
“殿下,不是高不高的事情,是在于,他们愿不愿意交赋税……”
苏观生摇着头,朝朱慈烺说道。
“别的地方愿不愿意交,本宫不清楚,但登莱二府,却必须得愿意交!”
朱慈烺笑呵呵地道。
随即,他朝苏观生吩咐。
“苏大人,你这几天忙活一下,把登州,莱州,那些个有声望的缙绅,还有大户,都请到登州来一趟,就说本太子与他们有要事相商,然后再派条船去海州,让人去请庐州总兵黄得功,援剿总兵高杰,江北总兵刘良佐,还有山东总兵刘泽清他们派人过来一趟!”
“殿下是要?”
苏观生露出疑惑之色。
朱慈烺则笑呵呵地地道。
“再过几天,大沽的军兵就要全部撤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标坚守,而除了撤出来的士兵外,他们还要把咱们斩下的那五千颗鞑子首级给带过来,本宫要让这些人看看五千颗鞑子脑袋摆在一块,是什么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