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桐垂下眼眸:“谢圣上,足够了。”
他们在来前就商议过,由凌雨桐向圣上禀报。
她的声音清亮,条理清晰,很快就将事情说清楚,其中,她点了好几次喻南寻的怪异之处。
说完后,凌雨桐重重磕了个头:“圣上,请您明察。祁家世代忠良,断不会做背叛之事!”
祁宴同样俯身跪下,眼底含着被冤的赤红之色,叫人一瞧就觉得是个血性的少年。
圣上听后眉头一蹙,瞥见祁宴神色心头触动。
“荒谬!”
他眼神一沉,身上那股帝王威压就散了出来。“朕只授予了丞相查证之权,在彻底定罪之前,谁也不能擅自处置祁家后人!”
凌雨桐眼中泛起涟漪,果然!看来她的猜想没错,喻家就是要在反叛证据爆出来的第一时刻先声夺人,把祁家人害死。这样,哪怕最后能洗清冤屈,祁家也不剩几个人了。
圣上怒过后,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微眯,语气危险:“敢擅自抓人用刑的人大胆,你们也不遑多让,竟胆大包天去劫刑场,将王法置于何地?”
凌厉的威势朝他们强压过去,凌雨桐背生冷汗:“圣上,我们绝没有对王法不敬之心,只是一时情急,这才……”
祁宴的头重重磕地,抬头时额上已经见血,可见磕头之狠。
“圣上,这件事上是我们做错了,甘愿领罚,但幕后之人针对祁家之心太过急促明显,臣始终不信家父会反叛,战场信封这类证据太过表面,若有人刻意模仿家父字迹……还请圣上明察!”
他眼底赤红一片,深邃的眼眸尽是浓厚的情绪,叫见者心惊。
圣上肃然着一张脸,盯视了祁宴许久,才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将视线落在凌雨桐身上。
“凌雨桐,你并不是祁家人,如今祁家有反叛之嫌,以你养女的身份,大可以直接撇清关系,为何又要趟进这趟浑水?你就不怕,朕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凌雨桐抿唇,怎会不怕?上一世她接触过的身份最高之人,就是后期有了实权的喻南寻。
一个心计深沉的喻南寻就让她在应对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更别提天下之主,她怕哪一步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更怕……祁家冤屈不能洗清。
想到这里,凌雨桐坚定道:“回圣上,民女怕。但民女更念恩情,祁家养育民女多年,从日常相处就能窥得人心,民女深深相信祁家一家都是好人!”
祁宴赤红眼底掠过一丝触动。
圣上也微微启唇:“倒是个有情义的女子。那你可敢肯定,你方才的陈情都是真话?”
凌雨桐坚定道:“民女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圣上点头,他将手中茶水搁下,忽然叹息:“其实,祁家反叛一事,朕是最不愿相信的。不然也不会来了这里。”
他看着祁宴,眼有感叹。“从你曾祖辈上,祁家就是周朝的守护神,一直承袭至今,战功无数。”
“如今这桩事太突然,你父亲行踪不明,我国又吃了败仗,加上反叛的事,桩桩件件,都让朕恐惧真相。若反叛是真,朕受不了这个刺激。”
“祁家,会让朕失望吗?”
圣上深沉的视线锁定祁宴,祁宴毫不犹豫:“祁家不会令圣上失望,还请圣上亲查。”
圣上长叹一声,眼神一厉,侧头朝一边挥手:“传令下去,收回丞相府对祁家一事的查证权,将所有相关事宜交给大理寺,由朕亲自过目。”
“不过,祁家事朕要查,你们,朕也要罚。”
“劫刑场、牢狱私逃都是大罪,念在你们情急之下事出有因,就留在宫中,暂时禁闭几日,等候结果再恢复自由。”
圣上手指轻点:“至于丞相庶子喻南寻,朕自会传唤他。”
“后续调查,不许你们胡乱插手了。”
凌雨桐和祁宴跪地谢恩。
凌雨桐低声进言:“圣上要见喻南寻,民女有几点猜测想提……”
圣上点头,示意她说。
在低低的女音叙述中,他们后方,别院的花开得格外茂盛,数里之外,丞相府上有一侍卫焦急:“主子若再不醒来……”
屋内,喻南寻眼皮一颤,睁开眼。
浑身传来酸软的麻意,他头脑混沌了半晌,才垂下森冷的眼。脖颈的痕迹恐怖至极,他说话都困难,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
没想到,他这次彻底看走了眼。
凌雨桐,倒是他小瞧她了。
他唇角一扯,眸子产生几分阴暗的兴趣。药粉“迷幻”他才得来不久,想暗算的人还没用,自己倒是先体验了,还一丝不剩。
门外的侍卫冲进来,低头:“主子,您终于醒了,府上接到了圣上的口谕,让您前去宫中。”
喻南寻脸色一变,立即问:“我昏迷了多久?圣上唤我何事,可打探了?”
侍卫谨慎道:“您昏睡了十个时辰,现在已是第二天早晨,圣上口谕于昨夜到府,应该是此次祁家的事。”
他头埋得更低:“主子,同圣上口谕同时来的,还有一份圣旨。相府于祁家一事的查证权……被圣上收回了。”
喻南寻的眉骤然皱起。他低眸沉思一瞬,翻身下榻:“不能拖了,为我更衣,我要立刻入宫见圣上。”
如果他猜测不错,这次相府权利被收一定是凌雨桐搞的鬼!
“迷幻”让他昏迷了十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她去求见圣上,说不定,她还在圣上面前编排了自己。
喻南寻越想眼越沉,那杯由他亲手送到牢狱的毒酒……他得想个万全的解释。
还有,这个凌雨桐,不能留了。
他偏头对侍卫吩咐几句,侍卫脸一白,犹豫道:“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主子?”
喻南寻眼底闪过狠意。
“就是在宫中行事才最不冒险,毕竟,大把的替罪羊在排队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可却生叫侍卫从头凉到脚,迅速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喻南寻整理了下衣衫,大步出府。
清晨的宫门在微光下更显肃穆,喻南寻提着心,随着指引进殿。
行礼后,圣上不喜不怒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你可知,朕唤你何事?”
喻南寻浑身一屏,发抖跪地:“臣罪该万死,不该擅自仗着相府查证便利,进入牢狱。
“哦?进牢狱做什么,你要杀了祁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