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男子一僵。
他本名陈运,兄弟四个,分别名字单字对应“武运亨通”,身契在公子那里。
凌雨桐凉凉语调让他心里一颤,他一低头,果然,自己原本捂着心口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
心里咯噔一声,他看见哥哥陈武朝他使眼色,于是一低头,“哎哟”地喊叫起来。
“疼啊!”
声势大,真情少,戏太假了。
凌雨桐这么想着,唇角勾起个冷笑。
对方敢装病,她就敢医。
别人看不看得清楚,她不知道,但这人一副瘦弱相,这么装起来倒是真看起来挺虚弱,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陈武装着担心的模样,急声问:“阿运,你怎么样!”
陈运已经“疼”地趴在桌子上,看模样似乎负荷不住了一样。
陈武做出懊悔表情,话中意有所指。
“我们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实在是家道中落,多方看病早没了积蓄,现在看来,这免费的神医……是真是假先不可说,光这个态度……”
人群中窃窃私语。
刘掌柜的眼悄然冷了下来。
这下,他要是看不出是找事儿的,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混迹京都多年的说书人了。
刚要开口,就听后头的帘子被轻轻撩动。
一双玉白的手缓缓伸出,带着沉静的女子嗓音。
“我说了,既要看病,就要守我的规矩。”
“莫要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把手伸过来。”
“搭脉。”
陈运的嗷嗷声一顿,既然对方搭腔,他们也不好过分嚷嚷。
等这所谓的神医看不好病,才是好戏上演的时候呢。
安静一瞬。
下一刻,凌雨桐轻轻一笑:“这位客官,确实是有病。”
陈运眉毛一挑,唇角有隐晦笑意闪过。
连他是装的都看不出来,果真是个套着神医壳子的泛泛之辈。
他跟陈武交换了个眼神,陈武着急道:“是什么病,神医大人,这可有的治?”
凌雨桐眼神一闪,嗓音如常:“脑病。”
啊?
陈武和陈运两眼懵逼。
他们刚刚是听错了吗?什么脑病?
神医大人给出的答案,让众多群众都竖起了耳朵听。
甭管这是不是真的神医,要是真神医,他们就赚了,要是假神医,全当看个乐子。
“此病何解?”陈武问道。
凌雨桐轻笑,回答:“不用治。”
“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就干不出这装病的蠢事了。”
人群中传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兄弟四个的脸都在一瞬间黑了。
合着,这人在演他们呢!
陈武这个暴脾气,顿时就要站起来掀桌子了。陈运也要猛地将手抽回来,可他没想到,对方的力气竟然不小,他一下竟然挣脱不开!
刘掌柜眼皮子一跳,他一直谨防着两人闹,这会儿一见两人要爆发,脚底一抹油就要往边上站一站。
“急什么呢?”
“你虽然看脉象没病,有装病嫌疑,但因为你们是光顾星月阁的第一人,我特给你们个机会。”
“再问你一次。”
“你那心口,是真疼吗?”
落下的嗓音尾巴带着一点钩子,像是处在高位的人对低等蚂蚁胡闹的不在意。
陈武咬牙,他们要是在这会儿认下了,就是牺牲自己的颜面全了星月阁神医的名声。
坚决不行!
他们今天就认准了,就是有病,就是治不好!
陈运“哎呦”一声,眉头深锁,看样子就痛苦到不行。
“我真疼!神医大人,你要是看不了就直说,何必先损我们一顿,还冤枉我没病呢!”
“难道我这些年的苦都白受了吗?”
“各位老百姓评评理,我们兄弟四个生活困苦,早已是被生活压垮了脊梁,断然不会在自身健康上跟任何人开玩笑。”
趁着人不注意之际,陈武在陈运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顿时,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
痛苦相更真了。
凌雨桐乐得看他们演,等他们的腔调做的差不多,她悠悠开口,话音中带着一丝明显能听出来的疑惑。
“哦?难道是特殊的病,并不表现在脉像中?”
见她上钩,陈武快速点头。
“对对对,一定是特殊的病,要不然,怎么会折磨了我弟这么多年!”
“神医大人,您这儿可是挂了牌子,治不好,铺子……”
“若我治不好,铺子,自然是免费送你们。你们大可以转手铺子,换来银钱带你弟弟去看病。”
他们眼中掠过一丝贪婪。
凌雨桐一笑:“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我看不好。”
“既然是特殊的病,那得用特殊的方法来治。”
“徒弟,拿为师的银针来。”
隔着一层轻纱,亭越打开裹着各种长度的银针。
凌雨桐取了针,将纱一撩,人就戴着面纱走了出来。
陈家四兄弟呼吸一窒。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大概可以用勾魂夺魄来形容吧。
美丽是一切原谅的开头,也是会让人放松警惕的毒药。
陈运捂着心口的动作猛地一顿,直到他的眼睛被银针晃了一下,有点闪眼。
凌雨桐的视线在他脸上一掠而过。
手上银针熠熠发光。
“是这儿疼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运有不详的预感。
他觉得本来不疼的心口,现在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是。”
“麻吗?”
“不麻。”
他好像被蛊惑了一样,凌雨桐问什么,他答什么。
然后,他猛地双眸暴睁,一声尖叫卡在喉间,要发不发的,表情骇人。
而后,他对上了凌雨桐沉静的眸光。
“这个穴位,你要是只疼不麻,扎了定是会缓解疼痛的,当然,你要是根本不疼,扎了,会非常疼。”
她似笑非笑:“所以,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
陈运:他现在快疼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僵硬垂眸,他看见一根银亮的针直愣愣的扎在心口,不见血迹,却是生疼。
谁知道这神医竟然问了几句,就拿着针说扎就扎啊!
方才的美丽容颜,还有惊天气质,瞬息的被蛊惑,都在一瞬间人间蒸发,从记忆中被抛出去!
他看见哥哥看他惊恐、担忧的眼神,紧紧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不疼。”
凌雨桐满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