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拍拍儿子的肩,笑:“雨桐要上铺子去,这一路就她一个人可不安全,你快去送送她。”
凌雨桐眉眼一滞,刚要拒绝,就听武流光道:“好。”
“凌姑娘……”
武流光转向她,抬手示意。
这下,没得拒绝了。
凌雨桐微微点头,和武流光并肩朝外走。
背后,赵夫人看着两人男俊女美的背影,嘴角勾起个带有特殊含义的笑。
路上,凌雨桐随口问:“武公子进京可还适应,住在哪里啊?”
武流光答道:“我进京也有几日了,适应得还可,暂居的住处离祁府很近,是处小别院。”
凌雨桐点点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一会儿就快到星月阁。
这时,武流光眼神有点纠结,但还是道:“那个,凌姑娘……”
“嗯?”
凌雨桐扭头看他一眼。
武流光当真是藏不住心思,满眼都是羞愧。
“刚才家母所说……她个性就是那般,凌姑娘提出那番建议本是求援,但我怕……家母越帮越忙。”
他说的谨慎极了,一字一顿,显然都是在肚子里反复搜寻了合适的词。
凌雨桐诧异挑眉。
心道,这武流光,倒是跟他那双父母不太一样。
瞧着是个真君子。
武宣夫妇,武宣平日里深居简出,但每回府上涉及利益的关键时刻,他必定回回在场。
赵夫人则是一门爱钱心思都摆在了脸上,她知道掩饰,但每回掩饰的都能叫人看出来。
啧。
星月阁就在前面,凌雨桐侧头对武流光轻轻一笑:“武公子,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至于不让赵夫人来?怎么可能呢。
她的计划里,赵夫人可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星月阁檐下,祁宴脚刚踏出去一步,就看见不远处,凌雨桐跟武流光站在一起,看起来氛围和乐。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凌雨桐没发觉他微妙的心情转变,跟武流光告别后,她去找刘掌柜对今天的库存。
祁宴说的没错,她果真……该进货了。
从昨天的收入中拨出一部分给刘掌柜,这些杂事自有松月跟刘掌柜去安排。
她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坐诊。
此时,宫中。
圣上皱眉:“去给皇后那边送些时令水果,最新金贡的珠宝簪钗,也先送去让皇后挑。”
喜福忙应下。
安排好后,他看见圣上仍眉头紧皱,眼底似乎酝酿着风雨欲来的狂暴气势,叫人心颤。
联想到近日的事宜,喜福忍不住心里叹息。
圣上看似是事事先着皇后娘娘,什么好物件都让皇后娘娘先挑,但这份特殊,也就在死物上的特殊罢了。
论真情,还得是娴妃娘娘。
但二皇子……着实是不成器了些。
莲灯节后,二皇子又被禁足了,这次,不仅禁了足,圣上还罚了抄书背论。
那架势,势要把二皇子拔苗助长,培育成才似的。
作为离圣上最近的人,圣上所有的情绪变化他都是第一个知晓。
近日,圣上那脾气就像是随时都能爆发的火山,吓人的紧。
而这一切的根由……
安南侯。
要说安南侯跟圣上的恩怨,最早能追溯到他们还是皇子的时候。
从兄弟情深到厮杀夺嫡,他们站在了切实的对立面。圣上登基后,安南侯退居南疆,这才安然无事了多年。
但平静之下终有暗涌。
这么些年,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圣上一直没忘了跟安南侯暗中较劲。
这一次,他们之间积蓄已久的矛盾,升级了。
而祁家,再次被卷入风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正了清名的祁家,被朝中谏官上书,跟安南侯走得近。
若只是单纯言论就罢了,祁家二公子祁策的死被翻出来,有知情人道:
祁策在战场上,是为了救安南侯才死的。
而就在队伍带着祁颂今英骨回京时,他也是因为北疆战事吃紧,选择不走,留在安南侯麾下。
谏官的言辞锐利至极。
祁家这一脉往日跟安南侯并无旧交,他们一直效忠圣上,那为何,祁策选择在危机时刻,跟安南侯并肩作战?
若一定要追溯联系。
祁家再往上数一辈人,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安南侯拥护者!
只不过随着先辈的去世,这些事很少被拿出来说了。
喜福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刻,谏官话音落下,圣上的脸当即就沉了。
冰冷面庞透出骇人的寒。
殿内文武皆静。
谏官的意思,就差没明晃晃的把“祁策刻意接近安南侯,祁家另择其主,要复兴安南侯往日荣光”贴在脸上!
作为极少的知情人,喜福知道,当年,在夺嫡之战中,安南侯是压过了仍是皇子的圣上的。
若没有那个意外……
当今圣上的位子,指不定就要换人来做。
“祁家,最近如何。”
冰冷的语调唤回了喜福沉溺思想的心智。
他忙回:“祁家最近都挺好的。只是……祁宴似乎告假,三日没去校场了。”
“凌姑娘……接手了祁家的废旧铺子,在城中卖起了米面……还兼免费给百姓看诊,专看疑难杂症。”
“不过短短三日的工夫,祁家那铺子已经赚了个翻翻,如今门头都打成烫金的了,就是……凌姑娘似乎不再出现了。”
圣上深深皱眉。
他眼中掠过一丝嫌弃。
“祁家是将军府,多少也论得上名门,府中子女就是不是亲生,也该自小学了礼仪规矩,怎叫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管铺子生意?”
“赚钱?双手染了铜臭,还要济世行医?”
“荒唐。”
“就算是祁家缺钱,难道就连一个管铺子的工人都请不起?让一个女子抛头露面,这也未免吃相太难看。”
喜福深深埋头。
他就知道,圣上会批判。
周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商贾一行,仍是最为低级的。
凌姑娘去管铺子,看在各位贵人眼中,就是自降身价,自甘堕落。
一时沉默。
同样的消息和类似的谈论内容在各家贵族展开,边疆战况什么的,贵族们不知道。
但京城新鲜事儿,凌雨桐几乎被嘲成了笑话。
连带着祁家,也叫人下意识看轻。
此时,祁府,一大家子对面而坐。
祁老夫人深沉道:“眼下的京都,贵族无人不嘲我们,民间,无人不敬我们。”
“雨桐,接下来的路,你可想好该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