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桐瞳孔一缩。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淡淡道:“哦,但我从不信命。”
男子一笑:“没关系,姑娘无需信,只是个作古之人留下的典故罢了,何以影响姑娘现在呢。”
凌雨桐不想说话,她瞥了一眼肖二手中的信物。
“三日,你说的。”
男子应道:“放心,暗都从来说话算话。”
“再会。”
这次,凌雨桐离开没再被叫住,她快步从黑暗走向光明,人影消失的刹那,男子低头,抬手让肖二过来。
“今日之事,不必告知那几个老古板了。”
“懂吗?”
森冷寒意一瞬间包围了肖二,他剧烈一抖,立即尊敬应道:“是,苍芜大人!”
苍芜眯了眯眼,苍白的手腕抬起,缓缓揭下了头上的兜帽,一头白发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肖二连忙低头,他心下骇然,从未有一刻像刚刚那么后悔过。不过在内部晋升一级而已,大人可是……
他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试探!
大人在凌姑娘面前唤了他的本名,所以,他刚刚就唤了大人的本名。
危险感从后颈炸起,他毫不怀疑,大人会伸出苍白的手掐上他的脖子,笑着看他垂死挣扎,而后像丢垃圾一样,淡淡一句:“处理了吧。”
他骇到浑身发抖,连带着看大人的一头白发,眼前都有了重影。
可未料到,大人一声轻“啧”,只是眸光未明地看了他一眼。
“可惜,她听不见。”
意识到大人口中的她是谁后,肖二瞳孔一缩。
而另一方面……大人放过了他。
劫后余生,他额上都是汗,背后更是冷汗津津。
恐怕,他对凌姑娘的看重还要再增几分。
……
凌雨桐一路都皱着眉,她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总归,不会太平和。
什么命定之人啊,祁宴那家伙又为什么……
她闭了闭眼,眼前已经看见星月阁的招牌。
算了。
收敛思绪,她一进阁中就对刘掌柜低声道:“将长孙牧放走,不用暗中跟随。”
背后之人只要接收到他们的挑衅,绝不会安生得了。
没必要多浪费人力,去跟踪一个胆小心狠的小人。
经过这几次交锋,她已经明了,长孙牧,或者是说编号五的性格。像他那样的人,中规中矩地让他做某事,必是不能成功的。
这种人,就得吓唬。
狠狠吓唬。
刘掌柜表情未变,点头应下,期间就连算盘都没打错一下,显然是心理素质已经练出来了。
凌雨桐对自家下属很满意,正要去屋里看看祁宴如何了,但脚步一转,扭头就去了三哥那边。
她不确定自己还未收敛完全心绪的模样,祁宴能不能看出来。
既然关于那个典故他没跟她说,那也许……是不想让她知道吧?
内间,凌雨桐一进去就被武流光的视线捕捉到。
看见她,他眉眼间温柔更甚,手上动作迅速且美观,惹得她多看了一眼。
注意到她目光的武流光:嘴角笑意加深。
“凌姑娘。”
他的一声轻唤叫一旁有点愣神的祁泽楷回神。
凌雨桐摆手:“没事,我只是来看看,最近由夏转秋,我看朝中也颁布了新一年的科考制度,你们……”
祁泽楷点头,明白她想说什么。
“今年秋各州先开始考试,京城这边人少,定于半月后才考,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备考时间不够。”
他看了一眼武流光:“心中怀着大志,我们苦读多年,早已随时做好准备,便是明日去考,也不会畏惧。”
武流光浅笑着点头。
他上京来就是为了考取功名。
凌雨桐歪歪头,被他们感染得也斗志昂扬,轻轻笑了。
“好啊,两位醉心策论,百忙之中来为我一个小小的星月阁打杂,荣幸之至。”
话落,三人对视,都眼有笑意。
祁泽楷更是无奈摇头:“你啊,古灵精的。”
气氛一时间温馨得很,武流光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凌雨桐身上。
他心上的刻痕愈发重了。
……
喻府上下一片安静,只有一间房,如同烈火烹油,氛围热烈到癫狂。
喻相目眦欲裂:“是你打断了我的计划,是你刻意插手,我才没能在行刑场换下惊鸿!”
“原来我一直都错看了你!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过于愤怒的吼声几乎震颤地房梁都抖了一下,可被吼的人却一派云淡风轻。
喻南寻坐在木质轮椅上,曾全身经脉尽断的他现在浑身软得像是面条。
他轻轻一笑:“父亲,气大伤身。”
“滚!”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眼睁睁看着惊鸿去死,你良心不会痛吗?”
“他是你亲大哥!”
喻南寻眼皮一掀,语气淡淡却暗含森冷寒意。
“我还是您亲儿子呢,从小到大,大哥惹了祸推到我身上,您总是问也不问就直接惩罚我,怎么,您这时候不嚷嚷了。”
喻相气得想吐。
他狠狠瞪着喻南寻,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你一个庶子,怎配和惊鸿相提并论。”
这话一出,喻南寻原本平淡的神情顿时染上一层黑雾。
冰冷的视线锁定了喻相。
喻相忍不住心头一寒。
如他这般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人都是一惊,喻南寻目光的威慑力……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喻南寻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呵,我本打算放喻惊鸿一命的,现在,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拨弄着木椅边缘的碎屑,要扭动轮子离开。
喻相忽然变了脸色。
“等等!”
“你什么意思,惊鸿没死?你使计把他换下来了?”
喻南寻回头,微微一笑:“父亲还不算太蠢,不过,我刚刚改变了主意了,不打算再留他的命。”
“毕竟,父亲这么看重嫡庶,我只能残害兄弟了。”
他说完就毫不停留地回过头去。
喻相心头一慌:“你等等!谁说嫡庶重要了,一点儿都不重要,只要你肯留惊鸿一命,喻家上下随你掌管!”
“你听见没有?喻南寻!”
看着喻南寻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喻相是真的慌了。
他疯狂叫喊,屋内到门口的距离那么长,是他唯一可以宽慰自己的。
他一定要让喻南寻留下喻惊鸿的命。
被情绪支配,已经完全失去正常理智思考能力的喻相,没有发觉喻南寻逐渐放慢的轮椅步伐。
背对着喻相的,是喻惊鸿唇角高高挑起的,毫不掩饰的嘲意。
费尽心思从行刑场救下注定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
笑话。
这等亏本买卖,他才不做。
相反,空手套白狼,才是他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