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疯子看凌雨桐的眼神已经忌惮至极。
从未想过,一个女子,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轻而易举套出别人收口如瓶的秘密。
秦章那样的,他想也知道,那什么编号几是多有指向性的消息,保不齐对方跟他一样,都是不能入官家牢狱的人,一进来,就会被原来的组织全须全尾地抛弃。
一丁点儿不带犹豫的。
秦章闭着眼睛装死。
凌雨桐退后一步,歪头看着倪苍术:“大人,他刚刚试图伤我,您看见了吧?”
倪苍术点头,不明所以。
“一个不明身份的,只用编号几做名字的人,从我开始经营星月阁的第二天就来上工,一直待到前两天才暴露真实面貌,现在更是在大理寺卿您的地盘对我一个弱女子动手!”
“我心中不安,您也瞧见他刚刚的动作了,在大理寺受审讯还能随身藏着一把尖刀,这手段未免太过恐怖……”
“要是他还存着心思想对我动手,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应付得来呢。”
凌雨桐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眸中神色是合时宜的后怕和忌惮。
倪苍术:“???”
他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看清凌雨桐的神色不是他眼花之后,跟时牧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
就连闭着眼装死的秦章,也就是编号四,嘴角也忍不住一抽。
她?柔弱?
就刚刚甩银针的架势,便是道一声飒爽都不为过。
酒疯子直接瞪大了双眼,口中喃喃:“开眼了,这辈子疯子我就没见过这么……张口就来的人。”
气氛一时静谧。
亭越跟在凌雨桐身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明智地保持沉默。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凌雨桐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那把尖刀,“啧”了声,道:“那可不是凡品。”
倪苍术正色。
确实,凌雨桐能反手制住想对自己出手的人,是她自己的本事。但凡她察觉的再慢一点,那尖锐的小刀就已经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而审讯室,理应对进来的可疑之人缴械。
思及此,倪苍术立即弯腰赔罪,并语调凌厉地命人给秦章一个教训。
审讯室的教训可不是一般的教训。
时牧友情提示:“接下来的画面,凌小姐还是莫要看了,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伤眼睛。”
就像宫里打板子要褪掉裤子再打,这里的惩罚,也要求鞭鞭到肉。
凌雨桐点头,拉着亭越一起出去。
大理寺的刑法一顿挨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出了审讯室,倪苍术泡了一壶好茶招待凌雨桐,几番言语,就确定了那两位的处理方案。
甭管他们是否会被原来组织视为废棋,做的事情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我会特派时牧去给松月小姐验伤,届时,松月小姐身上的伤是什么样子,酒疯子就会是什么样。”
“至于秦章,哦不,编号四,他会以教训为主,主要还是要挖出他背后的组织任意门的秘密。”
凌雨桐对倪苍术的安排很满意。
可出了大理寺,她就挂上了一副衰脸,脸长得像苦瓜一样,浑身透着失意的气质。
亭越惊愣一秒,就被她扯了一下,道:“快,表情越黯淡越好,咱要钓鱼上钩呢。”
……
赵夫人坐不住了。
她闭了闭眼,明明这星月阁才关了一天,她却好像身上生了虱子一样,一会儿就要站起来走走,在屋里头来回地绕,直看得武宣眼都晕了。
“哎哟,你停停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个那个的。”
“赶紧把人交给咱们的任务完成,拿钱才是正道!”
“没瞧见凌雨桐回来那丧气脸吗,她都是头斗败的母鸡了,这黑天半夜,哪顾得上你呀?”
“快去快回!”
赵夫人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
“你说得轻巧!不管黑天白天的,那偷摸着去找东西,我冒多大的风险啊,你这么恣意,你别在榻上躺着,你去给我看着人啊?”
她这么一说,武宣一撇嘴,撂挑子不干了。
“答应是你答应人家的,这活儿当然得你去干了,我去多没劲呐。”
赵夫人瞪大了眼,指着武宣的鼻子骂。
“合着我拿了钱你不花是吧?”
“就你赖着姑母那劲头,懒散的,还没我去姑母面前次数多呢,指望祁家怎么照应你!”
武宣“啧”了声,脸上开始不耐烦。
“你去姑母那儿,是想给儿子刷存在感,好觊觎那凌雨桐,但我告诉你,老子看不上她,她一个养女,没尊没贵的,怎么配给我儿当平妻?”
赵夫人无语地瞧了他一眼。
“谁是看中她了,你还不明白姑母的态度吗?”
“得了,别在这儿贫有的没的,就一句话,你必须得去给我放风,那巨款拿来了,是不是你得花去一半?”
“只要你花,你就得去!”
两人静默无声地对峙一会儿,最终,趁着夜色,武宣和赵夫人偷摸着出了府。
“跟上。”
凌雨桐露出一双眼睛,以气音低声说。
一道黑影瞬间蹿了出去,是祁宴的其他下属。
估摸着武宣和赵夫人已经到了地方,凌雨桐转眸,等着墨白推着祁宴过来。
他们悠哉地到了星月阁附近蹲守。
说是蹲守,但他们其实一点儿也没隐藏,反而如休闲度假一样,自在恣意。
赵夫人举着夜灯到处翻找。
她额上都冒出了冷汗,越找越急,越找越不安。
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
实在忍不住了,她到门口戳了戳武宣。
“你说,她会不会发现我们了?”
武宣被她的忽然折返吓了一大跳,再一听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当场就气个不轻。
这婆娘没个轻重!
他四处看看,焦急打发她:“你傻了吧,快去找!我告诉你,就是要被发现,咱也得被抓个人赃并获才行,黑天半夜,她一个小女儿家早该睡觉了。”
赵夫人脸色一黯,强压下要说的“不如咱们走吧,等明天,我怪不安的”,静默地点了头,又回去找了。
凌雨桐挑了下眉。
不知是赞还是贬。
“有点儿警觉性,但不高。”
祁宴忍不住轻笑一声,惹得凌雨桐瞧他一眼,不明所以。
他们待的位置正好被夜色黑影笼罩,他的身边就站着她。
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