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水深深皱起了眉,心重重一沉。
他好像领会到了凌雨桐的未尽之语。
陈尚书脸上有歉意。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提起了这件事,她如果不回忆,也许蛊术不会产生如此凶猛的攻击性。”
他可是记得,松月之前替凌雨桐挡过刀子,都不如此刻的状态差。
谁想,他说过后,凌雨桐却垂眸:“不,我还要多谢大人,提早唤醒了她体内的蛊。”
“潜伏期越久,对人体越无害的,反而到一招爆发的时候,更凶猛。”
陈尚书和陈秋水的脸色一寒。
确实,他们知道的那些因蛊术而死的人,无一不是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忽然暴毙,极为吓人。
凌雨桐弯腰抱起松月。
“事出紧急,我先带她回去了。”
“陈大人,关于身世,您若是有查的意愿,到时候务必也告诉我。”
“好。”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进了祁府。
绿荷看见凌雨桐抱着个人下来,连忙迎上去,看见凌雨桐怀里是松月,她疑惑又担忧。
“这是怎么了?”
凌雨桐简短道:“中了蛊术,帮我把她带回房间,用热水为她药浴。”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绿荷惊了一跳,瞬间明白这事的严重性,麻利地准备去了。
凌雨桐则是以最快速度进宫。
有皇后娘娘给的腰牌,她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殿内。
现在已经完全入秋,换季猫儿正是掉毛的时候,皇后娘娘的雪球都被搬到侧殿去养,有专门的侍女为它打理毛发。
凌雨桐急匆匆地来,一来就问雪球。
皇后好笑地看她。
“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去把雪球抱过来,刚好,本宫也许久未见着它了。”
桂嬷嬷应了声,亲自去了。
凌雨桐行了个礼:“娘娘,雪球虽然干净,但猫儿毕竟是动物,身上难免有祛除不掉的东西,您是双身子的人,猫儿不能在您身边呆太久。”
“臣女这么急,也不是因为它,而是想借雪球的名号,叫来一个人。”
皇后理解地点头,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
“你要见驯养官?”
“本宫随意扯个理由,叫他过来便是。”
凌雨桐感激地点头。
虽然她也可以传信呼唤对方,但有皇后娘娘这层关系在,她能更方便,也能更掩人耳目。
阮傅很快就来了。
他照常是一身花红柳绿,肩膀上站着秀娘,羽毛顺滑抖擞。
“参见皇后娘娘,可是雪球又吃坏了什么东西?”
阮傅嗓音含笑:“娘娘,猫儿虽然灵性,但终归还是小动物习性,它在外面打个野食,吃坏了肚子最多自己难受,可您却是担心得紧了。”
“有孕时,娘娘尽量避免和雪球相处太亲昵哦。”
皇后忍不住笑。
她指指凌雨桐,笑道:“你们二人,可真是说得一模一样。”
“今日唤你来,可不是雪球怎么了,它见不着我,成日在侧殿折腾地好生快活。”
“是雨桐想见你。”
阮傅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是雨桐啊。”
他的嗓音自然而亲昵,含笑的眸光落在凌雨桐身上时,凌雨桐有股落泪的冲动。
好像无论她遇到了什么难题,师父都会给她兜底。
虽然,她这一世并未拜师。
压下情绪,她低声述说了松月的事。
阮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重下来。
“蛊术如何拔除,有多大的可能性,得见到人才能明白具体。现在有些不方便,入夜我随你去府上看看。”
凌雨桐点头。
她一转眸,意外发现皇后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感受到她的眼神,皇后看着她,问了一句。
“本宫没记错的话,松月并不是你祁府的侍女,她是宫里的人,圣上派给你的。”
“是,但臣女早已把她当作亲近的人,她对臣女,也是同样。”
凌雨桐低头认真道。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的意思是,她是圣上派给你的人,本宫对圣上培养的人不感兴趣,但,但凡是培养的人,主子都会留些后备手段,以防下头的人心大了,想单飞。”
皇后的眼里划过锋利之色。
“本宫记得,祁宴那边,也有个小侍卫,是圣上指派给你们的?”
“你不如探查一番,他身上有无被下了蛊术的痕迹。”
凌雨桐的脸骤然黑了。
拳头捏紧。
如果蛊术真是一种掌控之术,那圣上简直……
她气得没话说,只想抓紧查证。
皇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挠了挠猫儿的下巴,听雪球发出享受的噜噜声。
她淡淡的语调蕴含的是极致的冷漠。
“本宫只是提供一个思路给你,谁说,不是死士的下属,就不能按照死士的方式培养了呢。”
“圣上的手狠心黑,也许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阮傅挑了挑眉。
他这一趟,不止是听了皇室秘闻,还有皇室八卦。
啧,果然,宫里真乱。
他偏头抚了抚秀娘的头,神情倒是没有太过沉重,反而安慰起凌雨桐来。
“别太担心了,蛊术只要不催发,不会立即爆发。”
“若我们现在身处南疆,我还多少忧心几分,蛊师是否在附近。”
“可这里是京城,虽然牛鬼蛇神多得很,但正统蛊师,就算阴损,也不会待在强龙和地头蛇都在的地方。”
“没有施展空间,是他们最厌恶的事。”
说着这话,阮傅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侧眸看着秀娘的眼神也含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当初秀娘死去,未尝不是因为某个阴损的蛊师。若不是对方没有想害秀娘的意愿,只是因为一个利用,他也不会留下那个人的命。
凌雨桐敏锐地察觉到师父情绪不对。
再一看师父看着秀娘,她瞬间懂了,忙出声打断阮傅的思绪。
“那就定在晚上,阮医师去祁府,为松月看看。”
“来澈那边,我稍后就去确认。”
她声音有点大,阮傅被惊得回神,眸子还有几分怔愣。
但他也同样是情绪敏锐之人,看见凌雨桐眼里的担忧后,心里微微一暖。
但面上,他却是无奈地怪她。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