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性把作业写完,然后下楼,看见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餐桌。
然后又一个人饿着肚子到第二天。
这样几次以后,是那时候年纪还不大的江季恪发现了这事。
后来有意无意的,每次要吃饭的时候,都会特意上楼来叫她,让她跟着一起端饭。
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才算亲近起来。
大概就是因为那时候经常被忽略,被遗忘,后来跟周稷在一起,他的不在乎,好像也就没有那么明显。
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多这一道疤也没什么。
经年留痕。
两个人不经意间提到了以前,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也免不了说几句。
“你还记得之前院子里那棵槐花树吗?”
江季姝点头,“记得。”
江淮合这个人,虽然喜欢做生意,可大概沾染钱方面的东西久了,也喜欢弄点陶冶情操的东西。
这棵槐花树,从江季姝去那里开始就在。
江季恪叹了口气,“那树年初的时候连根除掉了。”
“啊?”
江季姝有点诧异。
江季恪笑了笑,也没避讳,“好像他俩吵架吧,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反正这趟回去,就是已经没有了。”
提到这两个人,江季姝也没什么好说的。
父亲和继母。
还是不管她的父亲。
说多了,只会平添怨气。
她想了想,“还挺可惜的。”
岁岁就在一边听着,时不时低头吃两口米饭。
江季恪看着,忽然说了一句,“你们吃饭的品味倒很想。”
江季姝挑了挑眉,“这你都发现了?”
从刚刚开始吃饭到现在,总共也不到十分钟。
江季恪噙着笑,“律师这一行做久了,对这些东西就会比较敏锐。”
这一点倒确实不错。
江季姝了然,点了下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也快吃,尝尝我的手艺。”
“嗯。”
等到吃完饭,江季恪才把一沓文件放到她面前。
“看看吧。”
不得不说,周稷是个行动派,那天在医院放完狠话,没多久就把诉状提交到了法院。
在得知江季恪就是她的代理律师以后,还特地打开了一通电话。
那个时候,她刚刚午睡起来,困意正浓,迷迷糊糊就接了。
刚一接,那好就传来一声嗤笑。
他的声音清冽,带了点冷。
“江季姝,你心挺大的啊。”
她那时候有点不明所以,问他,“什么意思?”
周稷烦声,“我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你。”
江季姝觉得,周稷大概又有些不正常了。
她冷声,“周总,我一天也没那么闲,有大把的时间听你在这里跟我打哑谜。”
周稷那边默了很久,才回她,“你真的想赢吗?”
连他都觉得可笑,江季恪资历那么浅,站出来跟他公司那些早就身经百战的律师打官司,他都觉得这样有些欺负人。
天知道,他在知道被告方律师是谁的时候,心底有多不可思议。
江季姝笑了笑,“现在打官司,什么时候一方还要担心另一方会不会赢了?”
周稷淡声,“好。”
“我只是怕你输了不认账。”
江季姝咬咬牙,声音带上了不耐烦,“这点周总大可以放心,我肯定会认,没其他的事,我就挂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也就是原告和被告。
不老死不相往来就不错了。
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那边很久没有传来声音,江季姝皱了皱眉,正准备挂掉,就听到那边又传来一句。
“这样最好。”
“你千万不要后悔。”
江季姝冷声,“没什么好后悔的。”
说完,就挂掉电话。
这个人总是这样。
以前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一句话就可以撩拨她的心弦。
到了现在,他一句话又可以轻易让她烦躁。
气死人不偿命。
怎么这么久以来,她的情绪就一直要受他的控制?
江季姝仔细地翻着看了一遍,然后郑重地回他,“没什么问题。”
江季恪如释重负地笑笑,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我听说,周氏那边,是周稷用惯了的金牌律师,在业内名声很响,从业以来,从无败绩。”
这一点,不用江季恪提,江季姝也能想象得到。
周稷是什么人?
身边能人一抓一大把,随便出来一个,在自己的行业内也一定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
她轻呼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江季恪,“拜托你了。”
江季恪笑笑,摇摇头。
忽然想起什么,面色又沉了下去。
“上次那事,我替我妈跟你说句对不起啊。”
江季姝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事?”
江季恪有些难以启齿,“我也是这次回去才知道,前段时间,我妈撺掇着爸给你推了几个相亲对象。”
江季姝承认,那个时候确实挺生气的。
可她一天总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没过多久,就忘到了脑后,这会江季恪提起来,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坦诚,“这事光靠撺掇,也不一定能成吧。”
她这话的意思很清楚,只会是江淮合自己本来就有这个意思,才会轻易被说动。
他本来就不看重她,把她当作待价而沽的商品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么多年,江季姝早都已经习惯了。
同样,她再也不会对这些人抱有期待。
江淮合是这样,周稷也是。
这世界上很多事,不是说轻飘飘一句我错了就可以揭过的。
如果这样,那伤害就不叫伤害了。
江季恪看她这样,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就不提了。”
“这东西你看没问题的话,后续的事情我就继续了。”
江季姝点点头,“好。”
眼看着年马上要过去,各种事情接踵而来。
江季恪匆匆过来,然后又急急忙忙地离开。
江季姝的工作室也正式开起来。
李衫从盛世辞职,这两天一直都有在跟她联系,帮着处理一些繁琐的事情。
她手头上的事情难免就多了起来。
不过好在,周稷从那天那通电话以后,就没再联系过她,更别说到她面前来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