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太子有婚约?”季窦皱眉,转身看向他。
“大人不知?”下属面露惊讶,“不过也是,大人自幼便不在京城,程姑娘与太子殿下的婚约还是在十年前程家先夫人在时指定的,程家先夫人乃是太后的亲侄女,颇受太后宠爱,因此便由太后牵线定了与太子的婚约。”
“可惜程家先夫人重病缠身,生下这位程姑娘后便去世了。”
“如今知道这婚约的也是少数,属下也是偶然听旁人提起过这才晓得。”
季窦嗤笑一声,“旁人不知道便罢了,这位太子可不会不知道程家这位三姑娘与他有婚约,即便如此依旧痛下杀手。”
“着实古怪啊。”
属下不以为然,“太子亲自动手确实奇怪,不过说不定是因为太子妃人选另有心仪之人,这才出此下策。”
季窦瞥了他一眼,“脑子不好就少说话。”
“太子此人虽志大才疏却向来谨小慎微,只因为太子妃之位便袭杀贵女,这种蠢事他断然不会去做,唯有这位程家三姑娘做了什么令他按捺不住才会行这等愚蠢之事。”
“只是,那位程家三姑娘虽有那么点名气,可向来低调,与太子的交集也甚少,区区一介女子,能做什么引得太子发狂不惜百官弹劾也要袭杀她?”
季窦垂眸沉思片刻,却也没想到这两人究竟能有什么恩怨,随即看向下属吩咐道:“去,派人细细查探这位程姑娘,还有太子最近做了些什么,详细到他喝了什么茶,懂?”
“是!属下这就去办!”
……
躺回床上,程姒沅却有些睡不着,鼻尖仍旧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后肩的疼痛时刻在提醒她唐文岐对她的杀心有多重。
即便是孝成帝已经下达了对他的禁足令,可唐文岐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身份地位的悬殊让她如今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唯一的优势是她知道唐文岐是重生的,可唐文岐并不确定她也重生了。
然而这点优势几近于无。
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倘若唐文岐再次派人暗杀她,她有信心活下来吗?
一个令人绝望的答案在心底浮现。
焦灼,恨意,惊惧种种情绪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令她几乎窒息。
整整一夜,程姒沅都在想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不论是远走京城亦或是进宫伴在太后身侧都不是好办法。
一旦离了京城,那她定然会如同丧家之犬东躲西藏,根本毫无反击之力,进宫虽会令唐文岐忌惮,可更限制了她。
三月之后便是她及笄礼,唐文岐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定会借机向陛下请奏完婚,那时就当真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皇宫是个王八壳子,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要想以后高枕无忧,唐文岐必须死!
程姒沅眸底狠辣之色愈盛。
前世我能杀你一回,重生后又岂会怕你!
嫁给唐文岐那些年,他所做的龌龊事她知之甚多,有了这些,只要给她活下来的机会……
掌心渗出丝丝猩红,程姒沅起身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一个不甚清晰的计划逐渐早脑中浮现。
倘若有那人参与其中,想必会令太子投鼠忌器。
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
“姑娘,奴婢回来了。”
“进来。”
程姒沅收拢心神,侧身倚靠在床头淡淡道。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一名身着灰色衣裙模样普通的丫鬟面色沉凝的快步走进来,身上还裹挟着夜露的寒气。
“姑娘,您吩咐奴婢去寻的人奴婢寻到了!”
程姒沅颔首。
前世,唐文岐有一个良娣谢琬,乃是教坊司出身,其样貌美艳绝伦,昳丽多姿,只因其父不愿参与党争就被唐文岐构陷抄家,她也沦落到教坊司,最后被唐文岐收入府中。
谢琬不仅美貌还很聪颖,唐文岐尚未登基之时她便私下里提醒过她,也是因此她才会隐匿先帝遗诏。
只是打心底她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会处心积虑算计自己,这才导致程家因为她的蠢与她一同覆灭。
谢琬自从得知乃是唐文岐让谢家获罪的元凶后便始终对他心怀恨意,今生这个年月想必谢琬刚入东宫没多久,倘若能说服谢琬与她同一阵营,必能让唐文岐自食恶果!
只是这事必须做的隐蔽,若能让唐文岐确定她没有重生,以他的性子定然会留着她慢慢折磨,可若让他发现她也重生,那他定会不计一切代价的除掉她。
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
“奴婢已经将密信交给那位良娣,并且告知见面暗号。”司绮低声道。
程姒沅心神微动,“她可有说什么?”
司绮摇头,“良娣身边随侍太多,接过密信后便离开了,并未同奴婢多说一句。”
程姒沅点点头,微微松了口气,揉按额角轻声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司绮并未回答,环视四周拧眉问道:“姑娘,昨夜可是出事了?”
“细辛死了。”
说到这,程姒沅微顿,沉默片刻后深深看了眼司绮,“太子要杀我,他要我死。”
司绮瞳孔骤缩,脸色变得难看,眼神透露出一份疑惑深思。
下一瞬,她利落的跪倒在地,坚声道:“奴婢誓死保护姑娘!”
程姒沅摇摇头,没有多解释什么,“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下去好生歇息吧,你也累了两天了。”
司绮是母亲拨给她的婢女,从小经过特殊训练,有功夫在身又心思敏捷,对她也尤为忠心,前世也是为了护着她被乱剑分尸而亡,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有她在,许多事都会很轻松。
“是。”
司绮没再多说,退出屋内。
程姒沅小憩了一会便收到即将离开秋猎行宫的通知。
待收拾妥当后程姒沅刚踏出别苑就见到门口背对着她伫立的高大男子。
听到身后动静,季窦转身看向她,视线落到她身侧搀扶的司绮身上,眸光微凝,挑眉笑道:“程姑娘身子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