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内容无异于老生常谈,光是看一遍就足以令程姒沅头疼到扶额。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自家兄长竟也能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什么叫做不必担心,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呵,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时候到了?
程姒沅微微垂眸,夜色中眸里闪过一抹厉色。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程姒沅立即绷紧了神经,快速的从矮桌底下抽出一把匕首护在身前,冷声开口:“谁!”
莫不是贼人摸进来了?
不应该啊!
一时间程姒沅思绪百转千回,总觉得来者不善却也不应该是贼人。
毕竟这里可是皇庄地界,更别提这庄子的主人是冠军侯家的世子,只要是有脑子的贼人也绝对不会把主意打在这上头。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榻,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再次开口:“究竟是谁,还不赶紧出来,是不是非得让本姑娘喊人来。”
此话一出,对方再次挪了一下位置,好巧不巧碰到了一个木架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程姒沅吓得浑身紧绷,可却怎么也不敢再往前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欣长的身影从外间缓缓走了进来。
然而,程姒沅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瞬间瞪大了眼眸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世子殿下……”
程姒沅疑惑且艰难的挤出了这四个字,目光仍旧带着浓浓的不解。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她这儿做甚?
难不成这季窦还想学那些个采花大盗对她做什么?
一想到这里程姒沅看向季窦的目光就越发的不善,原本要放下的匕首再次拿起护在了跟前,好似只要眼前之人上前一步就会毫不犹豫的刺过去。
“你,别过来。”程姒沅颤抖的说道。
听着她的小颤音,季窦立马就明白她这是误会了,心底有些无奈,面上同样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听底下人来报说你还未睡,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季窦到底还是率先开口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阿沅,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至少现在不会……
程姒沅听着这句话却仍旧没有安心,反倒是越发警惕起来,一脸谨慎的说道:“所以殿下是暗中派人监视臣女?”
季窦微怔显然没料到她会想到这个。
“不曾,只是庄子上时刻都有人在外间巡逻,恰好瞧见阆苑檐上的灯未曾熄灭,底下人不敢打扰你便来禀报一二。”季窦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其实,之前他在听到底下人汇报了程姒沅今日所作所为之后,不知怎地心头越发的烦躁,一时睡不着便在庄子里四处闲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阆苑门口。
不知怎地就想着过来瞧瞧,谁曾想一走进发现檐下的灯还亮着便想着她应该还没睡着,打算敲门再进来。
可是还不等他动作,门就自己开了。
门一开,他自然而然就走了进来。
但进来后他就后悔了,要知道现在可是深更半夜,对方又是大家闺秀,要是被人瞧见自然是坏了她的清誉,虽说他倒是愿意负责,可这事传出去却不好听,所以他就打算离开。
然而,不等他离开就被发现了,原本想着也就是一个细微的声音被发现也无妨,想着偷偷离开就是,大不了明日一早再来请罪,可架不住程姒沅警惕且倔强,而他又是做贼心虚,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木架子,无奈之下只得现身。
暗夜中,程姒沅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不过在听到他说是因为檐下的灯未曾灭所以以为她未睡才进来……
啧,鬼才会信这种话!
顿时,程姒沅看向季窦的目光越发的不善。
季窦自是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不悦情绪,尴尬且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才缓缓道:“阿沅,要是你现在还不困,不妨坐下聊聊,正好今日夜里我刚办了件差事,也许你会有兴趣。”
见他这般生硬的转移话题便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好在程姒沅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坏了两人之间那一点点浅薄的合作关系,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搁置在一旁的矮桌上,平静的开口道:“既然殿下已发话,臣女又有何异议?”
随即,程姒沅便起身将矮榻后头一尊青铜油灯点亮。
刹那间,原本还被黑夜笼罩的屋子被昏黄的灯光充满,而她站在油灯边上衬得侧颜越发的清冷。
季窦恰好将这一侧颜纳入眼底,不自在的搓了搓指腹,在她的邀请下坦坦荡荡的走到了矮榻前坐下,扬起一如平日里般肆意张扬的笑。
“真是对不住,方才应该吓着你了。”
不管如何这句道歉还是该说的。
程姒沅懒得去想他深夜来访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给他斟了一杯茶,淡淡道:“这个时辰伺候的人都睡了,茶也凉的差不多,只能让殿下将就将就了。”
季窦倒也不介意茶凉不凉,端看她的态度就知道刚刚那事暂且过去了。
他笑着端起茶一饮而尽,旋即放下后也不用她再动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放在自己跟前才缓缓道:“今日我带着人将西山二十里外那个地方给抄了,抓了不少人,让底下人去审问,想来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
程姒沅闻言微微一怔,紧接着眉头往上轻挑了几分,轻声道:“殿下的意思是……”
“陛下意属将此事瞒下,我这为人臣子自是该好好办差。”季窦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此事牵扯重大,我自然是得将这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查个清楚,其中也就包括他贩卖兵器的账本以及建造兵器的资金来源还有人脉等等……”
这会子季窦可是把话全部挑明了,饶是程姒沅这个不太懂朝政的人听到这如此直白的话也瞬间转过弯来,眸光一亮,激动的看着他说道:“要是这些都被查出来交给陛下,那唐文岐就算是不死也得掉层皮了吧?”
季窦没有直面回答她这个话,只是笑似非笑的说了一句:“陛下最厌恶的便是有人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