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帝警告的话萦绕在耳畔不断回响。
唐文峻是红着一双眼,冷着一张脸,一步一步艰难的离开的御书房。
在去往后宫的路上,他袖下的拳头每每攥紧后又松开,直到掌心都掐出指甲印记感受到了疼痛才咬着后槽牙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的加快速度去见贵妃。
刚抵达贵妃宫门前就听到里头传来各种各样瓷器破碎的声音。
唐文峻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刚想扶额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阻止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冷着一张脸直接走了进去。
“该死的混蛋,本宫不就是想出口恶气,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本宫!”
此时的贵妃一改往日运筹帷幄的淡定模样,像是个泼妇般摔着手边能够够到的所有东西,朱唇一张一合吐露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腌臜话,伺候的宫人纷纷垂眸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而刚刚进来的唐文峻也实在是没忍住捏了一下眉心。
他早就料到按照自家母妃骄傲的性子绝对不可能率先低头,但他也没有料到入宫这么多年贵妃竟还如当年一般天真,不愿意低头的同时连给出的台阶都不愿意踩。
这也就怪不得孝文帝会如此气愤了!
毕竟在孝文帝的角度上看他已经将那件事拍板定了性又做出了相应的惩罚以及对他们的让步,也就是说这件事就该翻篇而不是仍旧不依不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一向以为贵妃心中有分寸,如今看来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母妃。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会变成这副模样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要不是当初他一时气愤跑到贵妃这里说三道四痛述委屈,依着贵妃那高高在上的秉性是不屑于插手做这些事的。
“唉,真是造孽。”
唐文峻头疼的再次捏了捏眉心,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
哐当!
刚走到正堂门外的廊下,一个青花瓷就迎面飞来。
幸好他反应速度不慢,微微一侧身躲过了这一“凶器”就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啧,这可是前朝大内制造的瓷器,价值千金,就这样听了个响没了。
也得亏外祖家是皇商,否则还真不能让母妃这样造。
唐文峻心疼的看了一眼已经被五马分尸的青花瓷,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抬眸往正堂里看去就瞧见仍旧一身华丽锦服,但三千青丝不似往日那般挽成各种各样精致的发髻而是直接披在身后,两缕青丝垂在胸前随着她的气性一起一伏,看着十分凌乱,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母妃!”唐文峻连忙喊了一声。
贵妃闻言抬头看过去就见唐文峻已经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可是那该死的混蛋又把你召进来说教?”贵妃面色红润,涂着凤尾汁丹窛的玉手自然搁在矮榻边的扶手上,仔细看去还能瞧见她指尖有些泛红,想来应该是之前气狠重重拍过扶手的原因。
唐文峻心下有些心疼自家母妃,连忙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一把抓起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便拧着眉头冲着旁边装死的宫人吼道:“还不赶紧把紫金膏拿来。”
“是!”宫人应声就连忙离开。
贵妃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一暖,不过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行了,跟这些个废物置什么气,只是红了一点待会就好了。”
“母妃,您自小便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外祖父每每见我都告诉我说您从小就怕疼,被针扎一下连皮都没破都要哭个几个时辰,后来吓得外祖父只好找了十几个眼明心细的下人伺候您,后来您入宫依旧被伺候的妥妥帖帖,也只有在生儿子的时候受了大罪,没想到儿子都长大了还让母妃因为儿子的事震怒受伤,儿子心里头实在是愧疚。”
这话倒真是唐文峻的心里话。
自小他就知道孝文帝是个偏心的父亲,所以他最是喜欢赖在贵妃身边。
虽说贵妃性子骄傲,但对他也确实是好,久而久之自然就将贵妃看重,更别提自家外祖父对贵妃这个出嫁女至今依千依百顺,只要她想要的,只要他们能拿到的,二话不说部送进宫。
他更是自小耳濡目染听着外祖家各个长辈洗脑长大。
如今看着贵妃因为自己的事而受委屈,他是难受的同时又对孝文帝增添了几分怨恨,甚至有一丝大胆的想法乍然出现……
贵妃听着他这番话心里着实熨帖,但一想到孝文帝派人传来的话,心里头的那股子怒火又蹭蹭蹭的往上涌去,娇喝一声:“本宫受这些委屈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父皇!”
明明就是孝文帝偏袒皇后母子,让他们母子受了委屈。
怎地她就不能跟他置气,讨要一些好处不成?
不就是让母族把采办东西的价格上调了几分,想着让他对自己说几句软话,再让唐文峻重新得个差事吗?
怎么就这般小气?
一想到这里贵妃心里再次不平衡,拉着唐文峻就说出自己心头的不甘。
也幸亏贵妃说这些话的时候唐文峻把里头伺候的人部挥退,否则这些话但凡有一个字传到孝文帝耳朵里,他们母子能不能好好活着还是个问题。
唐文峻也不阻止贵妃絮絮叨叨,任由她拉着自己埋怨这个那个。
好在贵妃说来说去也就是指责孝文帝的偏袒,然后表明自己的不甘和替他叫屈,翻来覆去说了几回便也沉寂下来。
“母妃,您说的这些儿子都清楚,可说实话父皇偏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要唐文岐还是太子,父皇没有废储的意思就会一直偏袒下去,这点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
贵妃闻言气的再次拍了一下旁边的扶手。
“本宫就是知道才不甘心,他唐文岐有什么本事能稳坐太子之位,靠的还不就是皇后的肚皮,也是母妃没用,要当初狠心把皇后给……说不定这太子的位置就是峻儿你的!”
说起这话贵妃就后悔不迭,看向唐文峻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