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幽谷讲的故事有一小部分,唐夜诀听白花教主偷偷跟他说过。
幽谷老头在苗疆威望颇深,虽然他长相奇怪,性格也很古怪,但实际上,幽谷年轻时,是苗疆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当年,毒仙幽谷坐镇在中原与苗疆的交界点,随着师父一起搭建了个小茅屋,看病救人。
幽谷的师父是个中原人,医术超群。这位老医师看上了幽谷的能力,便收他为徒,教他中原医术。一开始,年轻幽谷并没有对蛊术痴迷,反而对中原医术研究颇深,而蛊医反而为辅。但只是这样,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闻名前来,希望他们为自己的绝症医治。老医师年纪大了,性格也古怪,逐渐地就不愿意出诊了,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幽谷便顶上了师父的位置,出来面诊,若遇到疑难杂症才会让师父帮忙。
这一天,茅屋医馆来了一个老婆婆,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约莫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病得很严重,几乎没办法站起来走路,也没办法好好话说。她坐在老婆婆推的木质轮椅上,连脖子都挺不直。可是她看着这世界事物的眼睛却透彻而明亮,单纯而无所畏惧。
老医师说,这个小姑娘的病对他来说前所未闻,治疗的希望渺茫。但在小姑娘婆婆的哀求下,他还是把她们留了下来。
幽谷便和这个小姑娘朝夕相处,白天上山采药,晚上就苦读医术,希望能治好她的病。
偶尔,他会推着她到山上,到湖边,到空气清新的地方。她坐在一边看着他采药。尽管不能开口说出正常的句子,但是通过手语,两个人还是沟通得很开心。
逐渐,幽谷发现,小姑娘的病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她小的时候被一条奇怪的毒蛇咬伤之后,完全损伤了神经所致。
如果是毒物所致,放弃中规中矩的疗法,尝试用蛊医的方法,又如何呢
幽谷慢慢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开始偷偷地背着师父研究蛊术,日复一日,不曾停歇。本就是苗族人,幽谷似乎天生骨子里就有那种修习蛊医的天赋。在那姑娘呆在茅屋治病的第五年,幽谷的蛊术早已超越了师父教他的医术。然而,那姑娘的病却也因为拖得太久,久病不愈,在床上已然奄奄一息。
老医师不知道的是,幽谷早就和那姑娘私定了终身,他又怎么能看着她死去。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苦苦研制的、独一无二的“生死蛊”。只要自己不死,她就不会死。
和姑娘种下生死蛊的第二天,她果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她不仅能够走路,甚至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了。两人相拥而泣,幽谷也立誓,一定要给姑娘一个完整的婚礼。
可这事却被幽谷的师父知道了,也知道了他居然私下里学习蛊术,还研制了生死蛊这种逆天的蛊术。
或许对中原人来说,这种东西不符合逻辑,所以就不会被认可。
幽谷的师父对他很是生气,但是幽谷却因为这件事,变本加厉。他认为,苗疆的蛊术要比中原的医术厉害得多,他开始疯狂地爱上了制毒制蛊。“毒仙”的名号也响彻苗疆。
然而,就在幽谷和姑娘大婚的前一天,一只他抓来的蛊虫从封罐里爬了出来。
那是一只金色的变异毒蝎,整个苗疆也找不到第二只。趁着幽谷睡着,它爬上了他的脸……
第二天幽谷醒来,发现他的脸已经被毁了容,变得面目全非。曾经一个英俊的小伙,此时就像一个五十岁被烧伤的大叔。幽谷惊恐地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逃走了。
大婚当天,姑娘一直没有等到幽谷的出现……
虽然整个故事里,幽谷老头并没有说男主人公就是他,而是用了别的代替名称,但唐夜诀和陆斩风心里都很清楚他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男人后来冷静下来后,姑娘已经离开了,他伤心至极便刻下了那六个字。只是自己不知道的是,很多年以后,那姑娘又回来过。
“所以,那蛊缚生死,情缠三生的情字,是那姑娘划掉的吗”陆斩风问道。
“兴许是吧,”幽谷老头暗自叹气,“或许她很恨那个男人。”
“别说或许了,那肯定是恨啊。”唐夜诀瞥了师父一眼,“抛下自己独自跑了,怎么能不恨呢。”
陆斩风倒是和唐夜诀一唱一和:“毕竟那男人毁容了,无颜见他的准妻子。”
唐夜诀哦了一声拉长音调:“毁容又如何,她爱的肯定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和他在一起相处的那些时光,和他那个人。”
“行了行了!”幽谷老头忽然急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俩明天不是一早就要走吗!还不赶紧休息为什么还在这”
“这不是你要叫我们喝茶的吗”唐夜诀无语的看了一眼他师父,“我这就去睡。明天趁着念九没醒来就出发,免得她哭哭闹闹的。”
陆斩风先进了房间,唐夜诀紧跟其后时,幽谷忽然叫住了他。
“孩子,这十九年来你都没有出过山里,出去以后一定要多长个心眼,万事都要小心。”幽谷嘱咐道,“你虽然武功高强,中原那些武林中人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但要记住,不要总那么天真。哪怕是——”幽谷说着朝着陆斩风离去的方向挑了挑,“那个小子,也要多留个心眼。我听说,这次中原商队之所以能来到咱们这,全是因为那个小子使了计谋,才让那些人尽数迷路,进了毒瘴之中的。他年纪轻轻,不可小觑。”
“我知道了,师父,放心吧。”唐夜诀拍了拍幽谷的肩膀,“我出去走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和陆斩风现在连着咒术,他一时半会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放心吧,我找到你要的东西,就立马回来。唐七……还有念九,就拜托你照顾了。”
第二天清晨,寅时左右,唐夜诀就背上了行囊,和陆斩风一起离开了桃仙村。
天还没亮,村里的一切都还没有醒来。
踏上小路时,唐夜诀心里有一丝惆怅。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这里,前路未知,他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但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历练。回头看向桃仙村,还没睡醒的村庄在几只鸟鸣声中似乎渐渐有了安静起伏的呼吸一般。
“行了,走吧。”陆斩风招呼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讥嘲,“路上就算有什么,有我保护你呢。”
“你保护我咱们孰强孰弱,并没有分出胜负吧”唐夜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等我办完事,咱们应该堂堂正正地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