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斩风还没回过神来,没理解这句“抱歉”的意思,唐夜诀已经回转了身,脸上再无别的表情:“既然师父和王上共同的心愿,公主也愿意……那就请王上尽快赐婚。”
在场无人发现,身后只有陆斩风短促的呼吸声。公主大喜,扔掉了手中的簪子,说:“我今日便要和他完婚!”
“胡闹,”南诏王瞪她一眼,“这婚哪有说结就结的你也要给本王几日准备的时间!”
“等不了!”公主大喊道,“我一刻也等不了!”
“你!”南诏王脸色煞白,“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本王已经答应你了,唐少主也答应了,你还要怎么样”
公主深深呼吸一口,不同于平常的眼神看向唐夜诀,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说道:“那便明日。明日,我就与唐夜诀成婚。”
最终,南诏王还是答应了,围住三人的侍卫也散了,但南诏王命令在完婚之前,他们只能在房里呆着不能出去,还派了侍卫守着门外。大概是不想出什么差池,陆斩风一行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答应了明日会来参加唐夜诀的婚礼。
回去路上,四人沉默以对,直至住的寝宫门前。唐夜诀脚步刚踏进去,就听到陆斩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来这便是你去时欣喜的事”
唐夜诀错愕了下,回头看向陆斩风:“什么不是!”眼下他也心烦意乱,想不通公主为何变卦,而且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加上陆斩风语气颇冷,他很快也没好气道:“算了,你觉得是就是吧,你要是觉得我抢了你的公主,我也没办法。眼下是公主先变卦的,我也是为了保你们。”
“我需要你保吗”陆斩风冷冷问道,“你成了婚,还到底要不要去神师门了”
唐夜诀脸色也冷了三分:“成婚后,我自然会继续上路。”
两人不愉快的分道扬镳,回了各自的屋内,留下纳闷的离清君甚是不解:“这是怎么了”
鲤鸢也困惑的跺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能生气不能赶紧上路了吧。”
就这样,唐夜诀莫名成了南诏公主的驸马。
公主大婚,举行的仓促,置办采买的人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给她变出来,只得有的拿库房,其余一切从简,宴请的人也是宫中大臣及家眷,唐夜诀师门因重修桃仙村和五圣教坛,无法前来,便用鹰隼寄了贺词信过去。
这肃然威严的王宫中,仅仅一夜,四处张贴了喜庆的红色囍字。许多人纳闷,为何如此急促可也不敢去问,只能胡乱猜测着。
安排妥当,直等入夜。
唐夜诀也是不想自己的好友因此受连累,这才答应娶不爱的公主,可那陆斩风早上到现在始终没有笑脸,阴沉沉得像被人欠了百万两银子。惹得他心头也不快,在大婚未开始前,就一个人喝着闷酒。
想起流萤夜晚,两人吹着柳笛和叶子,在银晖下喝酒谈心,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恐怕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吧。
想到这,唐夜诀就无比的心烦。
奈何白昼忽逝,梆子敲过,良辰吉日就到了,宫中司礼早已等候,宾客满座,贺喜声不断。
宫中人见到唐夜诀就喊一声:“驸马。”惹的他好不自在,想着唐七还在受苦,唐念九这会怕是也在哭着找自己,而自己居然在大理皇宫里成亲,他就憋屈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仆人们伺候他脱去服饰、除去银饰,又换上他不喜欢的红色,唐夜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可最终,自己答应的事,还是要做到。
唐夜诀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牵着姻缘的红绸缎,同公主并肩的在漫天洒落的花瓣下,穿过满堂客,一步一步走上了红毯,步步艰难。余光中,他看到坐在上座的陆斩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手中握着酒杯,酒杯中早已空了。
而座下的鲤鸢从公主走来,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离清君无意间偏头,看她皱起眉头,想事情想到了入神。还没等他问出口,鲤鸢猛然出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小声念道:“离道长,昨日我觉得公主眼熟。”
离清君盯着她的手,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胳膊:“哪里眼熟”
“是神态,还有……味道。”鲤鸢道。
离清君一怔:“嗯”
鲤鸢连忙解释:“女子百态,每个人神态都是不一样的,这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除非刻意掩饰。”
离清君隐约猜出半分:“你是说公主的神态变了”
“对,变得像鲤鸢的主人……主人之前就喜欢蹙眉,说话的时候也喜欢,方才她向南诏王行的肃拜礼也有一点不对之处。”鲤鸢说,“她左手右手置放的位置颠倒了。公主生于宫中,从小学习礼仪,又怎么会在肃拜礼上出错而且……而且……她身上有骨粉的味道。”
骨粉,用碧塔的尸骨磨成的粉,添在画上所留下的味道。
“跟我过来。”离清君落下一句话,转而快速将其中原委说与陆斩风听,“我和鲤鸢先去看看。”
陆斩风走不远,只能点了点头:“好。”
大婚举行中,无人察觉两人悄悄离了场,南诏王看着最疼爱女儿要出嫁,心中感触万分,哪还有什么心思顾及这。
离清君和鲤鸢飞快来到陆斩风房间,迅速摊开床头那幅画卷。
画卷中,亭子尚在,歌舞继续,却没有了那个趴在亭子边喂鱼的女人。
“不见了!”鲤鸢看着眼前空白的画卷,惊呼了声。
离清君震惊:“走,快回去。”
再匆忙赶回大婚之宴,唐夜诀和公主已经到了要喝交杯酒的地步。
一旦交杯酒后,算是礼成。
离清君想要阻止,口中还没喊出,可下一秒,唐夜诀手中的夜光杯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直接粉碎落了地。众人和拿着酒杯的唐夜诀同时被吓了一跳。
陆斩风坐在他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南诏公主,问道:“你身上的骨粉味,怎么这么重”
“什么”公主大惊,“你好大的胆子,你说本公主身上有什么味”
“骨,粉。”陆斩风一字一句道,“女人尸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