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江老的突然昏倒,原定的行程被耽误。
连日阴雨,航班也被取消。
陆砚北和徐挽宁提前开车去江城,江家人则会晚一天出发,在江若岚忌日当天到。
从京城开车,一路雨势渐大。
雨刷有节奏的左右摆动,外面的景物,被雨水晕染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到了前面服务区,换我开车吧。”徐挽宁侧头打量陆砚北。
近来的雨水天气,他腰伤又开始反复。
长途开车腰椎是最容易损伤的部位。
“没事,最近外公身体不好,你也没休息好,好好睡一觉,到了江城,我喊你。”
“你撑不住就告诉我。”
“我知道。”
……
徐挽宁的确有些累,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睡着了,她又梦见了一个小男生,牵着她的手,给了她一瓶汽水。
汽水打开的瞬间,梦境陡转。
场景切换到父母当年的车祸,徐挽宁睡得极不安稳,直至感觉有人抚摸她的脸,才猛地惊醒。
车子早已停下,陆砚北正目光温柔地看她。
徐挽宁眼眶蓦地一红,想抱他。
刚倾身过去,身体又被安全带直接扯了回去。
她懵了下。
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陆砚北笑出声,帮她解开安全带,调整了一下驾驶位的座椅,将她抱到腿上。
徐挽宁就这么安静地趴在他胸口,任由着他抚弄自己的头发。
“二哥,我梦到爸妈了。”
陆砚北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明天我们就去看他们。”
徐挽宁点着头,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才问道,“到江城了吗?”
“到了。”
……
车子早已停在了紫御庄园,这是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陆砚北腰部旧伤复发,徐挽宁拿了药膏,帮他揉了揉腰,他就先睡了。
徐挽宁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天色微亮,便穿上衣服离开了公寓。
周年祭扫,比平时扫墓要郑重些,需要准备香烛纸钱,水果点心,这都是提前预定好的,只需要去取来即可。
徐挽宁想让陆砚北多休息一下,拿了车钥匙,准备提前去取。
昨日的大雨已经停了,天空仍旧阴沉,凉风阵阵。
徐挽宁到了楼下,却意外看到了陈柏安。
“你怎么在这儿?”
徐挽宁冲他笑了笑。
两人此时再见面,倒像久违的老友。
“今天是伯父伯母祭日,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去给他们磕个头。”陈柏安之前去陆家,就知道她近日会回江城。
和徐挽宁在一起时,陈柏安从没去祭拜过她的父母。
如今算是良心发现,心里有愧,也想去扫个墓。
徐挽宁点了下头。
“你这么早准备去哪儿?二爷没陪你?”陈柏安看了眼她的身后。
“我去取点东西,想让他多睡会儿。”
陈柏安觉得自己吃了一嘴的狗粮!
“那我陪你去。”陈柏安朝她伸手。
徐挽宁也没拒绝,将车钥匙交给他。
两人一路都在闲聊,徐挽宁取了香烛纸钱,又买了束白菊花,手机震动,是陆砚北打来的。
他醒来后,发现徐挽宁不在,自然着急。
“我去取东西了,很快就回去。”徐挽宁说道。
“你怎么不叫我,我陪你去。”
“没关系的,柏安跟我在一起。”
“陈柏安?”
徐挽宁打开手机免提,陈柏安便笑着开口,“陆二爷,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老婆拐走的,马上就把她平平安安送到你身边。”
“你想拐,她也不会跟你走的。”陆砚北说得笃定。
倒是噎得陈柏安说不出话。
就你牛逼,就你厉害,就你俩感情好行了吧。
挂了电话,经停一个红灯路口时,陈柏安还叹了口气,“徐挽宁,管管你老公吧,他真的很毒舌。”
徐挽宁只笑着,“他这是遗传,大哥也毒舌,恐怕改不了。”
“你怎么受得了他。”
陈柏安话音刚落,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尚未穿过路口,从右侧忽然窜出一辆大货车。
硬闯红灯,笔直朝着他们的车子冲过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陈柏安急打方向盘时,货车已经撞到了车后侧。
车子猛地被撞开数米远。
车轮摩擦地面,声音刺耳,徐挽宁整个身体被一股大力牵扯,整个人撞到一侧,半边身子瞬间被撞麻,安全气囊猛地弹出,护住了她的面部和头部。
陈柏安也被撞晕了头!
头昏耳鸣,脑袋嗡嗡作响。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大货车,居然并没停下,而是又朝着他们这边撞过来。
“妈的——”
陈柏安低咒一声,汽车因撞击和猛烈震动后,彻底熄火,难以启动,他咬了咬牙,伸手去解徐挽宁的安全带,“下车,快下车!”
车门被撞变形,根本打不开。
徐挽宁余光瞥见那辆货车再度冲撞过来。
“赶紧趴下!”
陈柏安伸手按住她的头,整个人从驾驶位扑过去,将她紧紧护在了身下。
“嘭——”
车子遭受巨大冲击,撞到一侧的路牙上。
车头扭曲变形,挡风玻璃被彻底震碎。
剧烈刺耳的撞击声,强烈冲击着徐挽宁的耳膜。
身体疼得几近麻木,她却可以清晰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被鲜血染红,陈柏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宁宁,你没事吧。”
他声音孱弱。
徐挽宁身体被压着,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周围响起了各种救人的尖叫声。
很快,车门被卸下,徐挽宁被人从车里拖拽出来。
她浑身都是血,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沾了血的白色雏菊,被蹂躏碾碎。
“姑娘、姑娘,你撑住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有人轻拍着她的脸,试图让她保持清醒。
血水混杂着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眼前的景物变得逐渐模糊。
她看不清,浑身很疼。
“快来帮忙啊,他的腿被卡在车里了,好像骨头断了。”
周围充斥着各种叫喊声。
徐挽宁闭上眼睛的时候,凉风乍起,天地昏沉,车内原本放置的纸钱被吹得四散翻飞。
好似在祭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