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呦呦许是看到他坐着轮椅,愣了一下,又冲他笑了笑。
贺时寒怔住,也冲她勾了下唇。
而跟在她身后的保姆黄妈认识贺时寒,如临大敌,低声催着陆呦呦,“小姐,咱们该走了,您再不回去,少夫人该担心了。”
小姑娘点着头,牵着保姆的手,正打算离开时,发现贺时寒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垂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奶酪棒,以为他是盯上了自己的零食。
“叔叔,您要吃吗”
“小姐……”黄妈又低声催促。
陆呦呦塞了一根奶酪棒给他,就牵着保姆离开。
贺时寒垂头看着手里的零食,嘴角不自觉轻轻翘起。
她和徐挽宁长得不算特别像,却有几分神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陆砚北这个人……
还真是幸运!
有个好妻子,还拥有这么可爱的女儿,陆云深虽不是他亲生的,他却视如己出,在圈内已是一段佳话,众人都说,面冷心凉的陆二爷内心柔软。
简直就是人生赢家,让人羡慕又嫉妒。
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爷爷不喜欢母亲,就将他们一家逐出了贺家,否则……
他原本也能拥有与陆砚北一样的人生。
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
病房内
陆呦呦进去后,就扑进母亲怀里,徐挽宁见她手中拿着东西,刮了刮她的鼻子,“小馋猫,又去买东西吃了”
“才不是,我是给买澜澜阿姨和许奶奶的。”她说着,将奶酪棒递给温澜和许妈。
“给我的”许妈靠在床头冲她笑。
他看起来气色不错。
“是啊。”她点着头,又看向温澜的肚子,“我觉得澜澜阿姨肚子里的小妹妹想吃了,所以我是买给妹妹吃的。”
这种话,也就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才编得出。
自己想吃,还非要找借口。
不过谢放总说温澜怀的是女孩,要给尘尘做媳妇,导致陆呦呦都笃定她一定会生个女孩儿。
“那我替妹妹谢谢呦呦。”温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客气,我是姐姐,肯定要照顾妹妹的。”
她盯着温澜的肚子,“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跟我一起玩啊”
……
众人说着话,黄妈看着徐挽宁,欲言又止,直至回到家中,才告诉她,今天在医院碰见了贺时寒。
其实徐挽宁偶尔去福利院,遇到过他两次,都没说过话而已。
这个男人看似温润,实则心机深沉。
她实在不愿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在想什么”陆砚北不知何时出现,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偏头去亲她,“你今天和呦呦去医院了”
“探望了许妈。”
“她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陆砚北搁在她腰上的手指僵住,“我今天见到老贺,他还说许妈情况不错。”
“回光返照而已。”
有些人临死前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变得良好,思路清晰。
可能是临死之前大脑与身体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意识,大脑受到刺激,某些激素水平会忽然升高,让身体出现兴奋状态。
但这种回光返照之后不久,人就会死亡。
许妈此时就是如此,她说不想住院了,想回乡下住几天。
温澜同意了,与贺时礼一起送她回乡。
她回去那几日,许多邻居来探望,给她送些吃的喝的,她精神状态很好,傍晚时就靠在院中的躺椅上吹风。
黄昏,炊烟,躺椅旁的小桌上放着茶水,天空扑棱着有鸟儿飞过。
天即将黑了,鸟儿也要归巢了。
“进屋吧。”温澜看着许妈,“天一黑,马上蚊子就要出来了。”
“没关系,我再坐会儿。”
“那我和时礼去做饭,如果蚊子出来,您就赶紧进屋休息。”温澜叮嘱着。
“我又不是小娃娃,你用不着一直叮嘱我。”许妈握住她的手,伸手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我饿一顿不要紧,你一定要按时吃饭,别饿着咱们家的小兔子。”
温澜点头应着。
“你去帮时礼吧,我再坐会儿。”
许妈盯着温澜进厨房,乡下的老宅根本不隔音,贺时礼的声音传来:“你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我不动手,我来监工。今晚吃什么不会又炖了鱼汤吧。”
“今晚喝椰子鸡汤。”
“你会吗”
“……”
许妈安静听着,仰头看着天空中逐渐隐现的繁星,嘴角轻轻翘起。
当温澜离开厨房时,手中端着盛汤的小碗,笑着看着院子里的人:“妈,该进屋吃饭了,今晚时礼炖的椰子鸡汤特别香。”
院子里静极了。
温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僵直,扭头看着院子里的人。
雾霾色的天,好似一层黑纱,笼罩在她身上。
她闭着眼,嘴角带着笑。
安详得好似睡着了。
温澜身子僵直,眼睛瞬间红透,鼻尖一酸,泪水瞬间决堤而下,手指颤抖,“哐当——”小碗碎了一地,惊起一阵狗叫。
贺时礼意识到不对劲出去时,温澜正趴在许妈膝上低声抽泣。
他能做的,只是走过去,轻拍着她的后背,默默陪着她。
许妈的灵堂设在乡下,她以前帮人做衣服,广结善缘,许多人来吊唁。
在帮她收拾遗物时,温澜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许多自己儿时的衣服,包括小时候用过的抱被,一些棉衣小袄,全都洗得干净,叠得整齐。
还有她近半年来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制的东西。
一些小衣服,还有虎头鞋等小玩意儿。
温澜看着鼻酸。
陆砚北、徐挽宁等人都特意来送她,就连久未露面的宋知意也来了。
“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许多关切的话,到了嘴边,也就是一声节哀顺变,温澜一直在强忍着。
两日后,出殡。
乡下的规矩,要早些送去火化,中午前入土,所以天微亮时,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人就陆续到了。
温澜一身黑,看着黑白照上的人,这是许妈确诊骨癌不久后自己去拍的照片。
她说:“化疗后,人就不好看了,趁着化疗前,先去把遗照拍了。”
照片上的她,脸上还有些肉,十分慈祥。
这天,久违露面的温怀民也来了,磕了好几个头。
温澜只说,“来者是客。”
并未阻拦她。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了。
出乎意料的,竟然……
是贺馨!
穿着一身黑,踩着高跟,拎着个名牌包。
她出现的那一刻,贺时礼也是眉头微拧,许京泽更是浑身血液几乎冻住!
她,
居然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