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哭够了,早有太监捧着一套五品诰命的衣服,最上面是精绣云霞鸳鸯纹的霞帔,而后是一件圆领右衽织双凤及折枝杂宝花缎的补服,下面是同色褙子,合领大袖对襟,精绣缠枝纹。除了衣服,还有一柄玉如意,一本女戒。
沈氏双手接过衣服,再次磕头谢恩。
红衣官员等沈氏磕完头,说道:“圣上还有恩典,钦赐御笔门匾二块,现如今就给你们安上,谢恩。”
曾家众人又跪了下去,有两人抬着一块黄布蒙着的门匾过来,早有人进屋搬了高櫈出来,门匾挂上去,换下了先前的,在一片爆竹声中,拉开了黄布,只见门匾上写着“进士及第”四字,早有太监喊道:“这是圣上亲手手书的墨宝,都跪下参拜。”
这时,不光子晴一家,连周围的官员和村民,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这时,子福带着小厮骑着快马赶回来了,也顾不上寒暄,先跪了下去谢恩。
等众人进了园门,先入眼的是一地的西瓜和菜蔬,红衣官员暗自点点头。走到正房院子门口,早有人端了高櫈过来,站了上去,又有两人抬了一块仍是黄布蒙着的门匾过来,这次是“勤和兴家”四个字。
众人又是一番跪谢,起身后进了正,曾瑞祥带着四个儿子忙着招待客人,沈氏和傅氏商量打赏跟来的官员和太监,子晴和杨氏、带着丫鬟和石婆子准备一桌客饭,原本子晴想让王婆子预备的。可子喜偷偷说。还是乡村本味好一些,毕竟这些人回去是要跟皇帝复命的。
好容易给他们都送走了,沈氏还晕乎乎地,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门上的牌匾,还有些不敢相信事实呢。“他爹,我真的成了诰命夫人了?”
“可不是。[~]娘,小四比我厉害多了,原本我还想着,等过了这几年,我升了从五品,就能给娘讨一个诰封了,没想到小四这么快就做到了。我也是昨日听到了消息。天色已晚,不好赶路,今日凌晨天刚蒙蒙亮,我就起身赶了回来,娘。真是太好了,以后,谁要敢对你不敬,那就是对皇上不敬,品级比你低的,还要给你下跪呢。”子福说道。
田氏在一旁听了这话,脸色很是难看,不过,这时。谁也顾不上去看她了。
因为子喜正在和大家说御花园皇帝宴请的事情,怎么因缘际会给沈氏的诰封,“所以,大哥,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确切的说。有我们兄弟四个功劳,因皇上说了,不说农家,就是一般的读书人家,也难有一门四个儿子个个成了秀才,还出了两个进士,何况咱家还是凭着爹娘一双手,从寒门农家挣出了这份小地主的家业,更是难能可贵。”
“你要这样说来,还是晴儿的功劳最大,要没有晴儿想到的卖对联,就没有后面的买西瓜种子,自然就没有后面的好事了。”子福说道。
子晴见大家都看向她,连曾瑞祥也说道:“的确如此,晴儿是我们大家的福星。”
“看爹和大哥说的,我只是赶巧罢了。要没有西瓜种子,咱家养那些鸡鸭,还有娘的刺绣,日子总是会慢慢好起来的,只不过就是慢了些罢。”子晴说道。
“别人我是不知道,我能有今天,绝对离不开姐姐的教诲,爹娘那我才拜过了,姐姐请上座,受小弟一拜。”子喜正色说道。
子晴笑着拧了子喜一下,说道:“拜就不必了,勤记着姐姐就是了。姐姐也不图你什么,你出息了,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子喜听了对子晴长揖一下,说道:“姐有命,弟必不敢忘。”
子晴笑着揉了一下子喜的头,说道:“姐姐还怪不适应的,你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曾瑞祥和大家商量摆酒的事情,子晴见此也就回家了,累了这一天,早就想好好躺下来歇着。
次日,子晴早早回了娘家,子福正准备回昌州,他是临时请了一天假特地赶回来的,众人刚送到门口,沈建仁两口子带着何氏下了驴车。
萧氏见了沈氏笑道:“妹妹大喜,恭喜妹妹,妹妹如今成了诰命夫人,可是再也想不到的荣耀。咱娘知道了,可是直哭了半夜,说你总算熬出来了。如何,我保的这媒还是错不了?以前你三哥见你吃的那些苦,可没少埋怨我。”
“是孩子们争气,我养的这六个儿女,个个都出色,就连最小的雨儿,也比我当年强多了,我呀,早就知足了。如今看着他们几个,多大的怨多大的恨,我也不能去计较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以前的那些苦日子呢,要没有那些磨难,子福几个也不能这么早懂事。”沈氏说完,早上前牵住了何氏的手,母女两个又是一番热泪厮见。
“是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妹妹要这样想就对了,我也好奇,妹妹怎么把这几个孩子教的这么好?这些天,咱娘可没少叨叨他们,早知如此,我家的几个,也放你这好了,也跟着学些出息。”萧氏也跟着边抹眼泪边笑道。
子福跟何氏几个简单的寒暄几句,顺便问了沈建仁那两个儿子的打算,“舅舅想好了,可给我捎个信来,要我说,表哥们还是回安州的好。”
“可不,还是一家子骨肉团圆的好,老三没什么问题,直接把家业变卖了,老大那,可能还是要托外甥找个出路,你看着打算,只是别为难了外甥就成。”萧氏说道。
子福点点头,策马走了。
这里众人刚想进屋,老爷子和田氏陪着曾瑞庆来了,沈氏的脸一沉,子晴赶紧推了子喜一把,子喜站在了曾瑞祥的旁边。
萧氏自然要上前跟老爷子和田氏行礼,那是她的舅舅舅娘,曾瑞庆也叫了声“大表姐。”他们几个小的时候一起长大的,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后来因为有了沈氏的嫁入,有了田氏的偏心,他们几个的立场不一样,才渐渐生分了。
兄弟两的事情,萧氏自然不好插嘴,她也是才知道当年曾瑞庆顾小家私存银两的事情,更没法替曾瑞庆求情。
老爷子刚要开口,曾瑞祥说道:“爹,你有什么事情吗?要没有,你就进屋陪我三哥吃杯茶。”
老爷子听了,看着曾瑞祥,寻思了会,说道:“好。你大哥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听听。”
萧氏便上前搀着田氏进屋了,子晴搀着何氏,子雨扶着沈氏,外头留了曾瑞庆和曾瑞祥,子喜几个本也想留下来,被曾瑞祥撵走了。
曾瑞庆见曾瑞祥顾忌了他的脸面,心下一喜,说道:“二弟,咱兄弟这些日子生分了,原是做大哥的糊涂,大哥今日在此,跟你赔个不是。你那日说话行事也是太有些逼人了,你也知道,大哥是个好面子的人,你找了一堆不相干的人来,大哥心里一生气,就说出了桥归桥路归路的气话,你也知道,爹只生了我们两个儿子,爹如今也一年年老了,难道你忍心让爹带着遗憾走吗?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孝啊?老二,你可是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是最讲究这些伦理孝道的吗?”
“大哥,这些话,这些年我听的太多了,爹这样逼我,娘也这样逼我,你也这样逼我,还有春玉,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拿着这孝道来逼我,我都依了你们,都听了你们的,可是,结果又如何呢?饶着我出了银子,你们还在后面笑话我,我就像个蠢子似的,被你们抽的团团转,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会听你们的吗?大哥,要没有别的事情,请回。”
曾瑞庆听了脸一黑,他今日已经亲自来了,也放低了身段,没想到,曾瑞祥几句话就堵死了他的后路,他的习惯性思维就是,他可以错,但是曾瑞祥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所以,拉下脸来要说话。
偏这会,傅大人和傅夫人两人上门了,曾瑞祥也顾不上和曾瑞庆掰扯,曾瑞庆见曾瑞祥也没有引见的意思,只得恨恨而去。
傅家今日过来,只为了贺喜,沈氏给引见了何氏、田氏和萧氏,傅夫人一一行礼问好,萧氏回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可真是折煞我们了。”
“使得,你们都是我女儿女婿的长辈,应该的,今日来此,我们只论亲戚。”傅夫人说道。曾家的地位其实已经高过了傅家,皇帝不光破格封了沈氏的诰命,还钦赐了两块门匾,谁敢小瞧?
傅夫人低声嘱咐了随身婆子几句,婆子从带来的贺礼中,挑了两匹深红色有福寿暗纹的绸子,一匹送了何氏,一匹送了田氏,另送了萧氏一匹玫瑰红的,看来,傅夫人也是有备而来的,知道曾家有长辈。
子晴和杨氏、陈氏、傅氏几个躲在子雨的屋子里说话,子晴总觉得今天好像少了一个人似的,半天才想起来,问道:“小姑没过来?”秋玉离得这么近,没道理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