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庄三惊叫道。
“公子,罗德明转向了,吴七的快船呢?”
什么?
庄名扬心头一沉,伸长脖子望向远处。
还好他眼神不错。
黑蒙蒙的雾气中,一道帆影,影影绰绰。
“妈蛋,还挺狡猾!”
庄名扬狞笑道。
“跑的了么?”
“快,给千担级战船打信号。”
“兔崽子,往三岔湾去了。”
三岔湾?
那地方纵横十几里,全是芦苇荡。
大船可深入不了。
庄三大吃一惊。
“少爷,必须提前,截住他们。”
庄名扬闷哼道。
“还用你说?”
“两艘战船都去,一追一截。”
“丢了斩马重刀,让庄大、庄二提头来见。”
“发信号啊!傻愣着干啥?”
庄三连忙提着琉璃灯盏,跑到船尾。
罗德明心头有了猜测,他感到不妙。
辽人在黄龙江中上游,哪有五千担的战船?
而且,来袭的大舰,轮廓熟悉。
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了。
庄名扬。
庄大公子。
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抢了这一批货,还能强迫泸水铁城赔偿。
沈麟胳膊抗不过大腿。
他一个千户官,还惹不起庄家人。
到时候,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自认倒霉?
可你姓庄的,也太狠心了吧?
连老罗我的命也要?
不行,兔子死了,也得崩你一脸血。
“转西南方,跟着吴七的船走。”
“去三岔湾!”
手下兄弟正在拼命划船。
脸盆大的落石砸了两轮,这艘木船已经破破烂烂了。
幸好桅杆没断,船帆也是完好的。
你不放火油弹。
连重型石弹都舍不得抛。
那老子就让你空手而归。
我死了,你庄名扬得哭。
此时,庄名扬发现罗德明的千担大船,
又改方向了。
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敌船离岸,还有几丈?”
庄三连忙道:“少爷,二百丈,一里出头。”
“可以上重弹了。”
“千担船沉底,桅杆也会撅出来,江边水不深。”
庄名扬磨牙道。
“那还等什么?”
“给老子狠狠砸!”
“大不了,慢慢打捞好了。”
“崩崩崩!”
车轮似的石弹轰然下落。
三颗跑偏了。
落在江水里,激起几丈高的水柱。
“轰!”
罗德明一把抓住船舷,差点被甩了出去。
这艘船,半个尾部都被砸烂了。
七八个兄弟掉进了江里。
可惜。
他根本没工夫去救。
“放舢板!”
“兄弟们,上岸,逃命去吧!”
“但凡活下去一个,记得替我等死去的弟兄,干一件事。”
“给老子喊遍安定县。”
“説,这场劫掠,是庄名扬干的。”
三四条舢板放下水。
罗德明刚刚跳了上去。
几发火油弹就砸了过来。
眼看着不少兄弟身上燃起大火,纷纷落水。
他目眦欲裂,嘶吼道。
“庄名扬,你——”
“不得好死!”
“咻!”
一根重矛劲射而来。
噗嗤一下穿过罗德明的胸膛,带着他沉入水底。
庄名扬从床弩后面昂起头来。
“少爷我,会活得很好。”
“你罗德明。”
“现在,就不得好死!”
“杀,所有落水者,一个不留。”
“统统射死!”
“快快,上沉船,绑绳子,阻止下沉。”
这时候,庄名扬的心情,无比开心。
罗德明的船,受损严重。
可挂在战船边儿上,足够搬完货物,再凿沉了。
他望着不远处的三岔湾。
那边的战斗,也该结束了吧?
今夜出行。
完美!
陈天贵这边,确实凶险万分。
追来的两艘千担级战船,速度更快一线。
船上没有投石机,但是有床弩啊。
堪比长矛的弩箭,嗖嗖地掠过身旁。
所有人都不敢站着,只能趴在甲板或者船舱里,
使出吃奶的劲儿划水。
近了,看到芦苇荡了。
“兄弟们,加把劲。”
“辽人不会让咱们活命。”
“进了三岔湾,就有救啦!”
陈天贵不停地鼓劲打气。
不好!
敌人要抄到前面去堵截。
陈天贵一跃而起,抱着桅杆,急速的拉动缆绳。
再转向!
“刷!”
千钧一发之际。
货船与战船擦肩而过。
“咻咻咻!”
几十支白羽激射而来。
瞬间穿透了陈天贵,还有好几个水手的身体!
“叔!”
“陈掌柜!”
“梢子!”
……
其他护卫和船工都哭喊着。
顺子更是爬起来,想冲过去。
陈天贵嘴角喷涌着鲜血。
“趴下,都……趴下!”
“别过来!”
“划船啊……逃命呀……”
确实,这个时候,稍有迟疑。
大家都得完蛋。
陈天贵靠在桅杆上,不让自己倒下。
妈蛋。
狗日的辽蛮子。
你们不射火箭。
是最大的失误。
眼看着脚下的货船,驰入相对狭小的三岔湾水道。
两边全是迎风舒展的白色芦苇。
陈天贵笑了。
这种水道,千担级货船只能鱼贯而入。
稍有不慎,就得搁浅。
“顺子!”
“射火箭!”
陈顺大惊:“三叔,你坚持住,我们能……能逃。”
“不用烧船啊!”
陈天贵死死抱着桅杆,勉强睁快眼。
“梁子、顺子……烧芦苇呀!”
这时,可是西北风正盛。
点着了芦苇,会不会连咱们?也一起烧了?
不管了,先阻敌。
有火有烟。
追兵还能射的这般准?
陈梁、陈顺掏出复合弩,照着后方连射好几只火箭。
天干物燥。
芦苇是最容易点燃的。
“轰!”
火借风势,熊熊燃烧。
这时候,三艘一追一逃的快船。
深入三岔湾足足一里了。
大火一起。
陈天贵等人不怕死。
可后面的两条千担船,上百追兵却吓坏了。
“不好,起火啦!”
“快快快,先出去。”
“打信号,让后船降帆,划出去呀!”
这时候,周围已经快成为火海了。
再不跑,自己不被烧死,也得给熏死。
可他们哪里逃得掉?
大船在狭窄的岔湾里,根本没法转向。
用船桨划?
这时候,只嫌弃船大大了。
不行,那就放舢板?
大船挡着水道,舢板更容易着火。
咋办?
前面跑的正欢的货船,眼看追兵自顾不暇,没威胁了。
顺子几个没受伤的,赶紧跑过去。
扶起插满白羽的陈天贵。
“叔……”
“叔,你别死啊!”
陈天贵惨笑道:“唉,叔后悔喽!”
“早学你们……穿半身甲就好了。”
“皮……皮甲不顶用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