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儒倒是能跑。
贼寇看上了这五十匹战马。
一开始也不敢乱放箭。
死几个人无所谓。
伤了马,他们会心疼死。
一帮子贼骑挥舞着乱七八糟的兵器,怪叫着包围过来。
“嚯嚯……投降免死!”
“再跑,就放箭。”
“哈哈哈,咱老子保证,射人眼不射马腚眼。”
陆陆续续有沈家家丁勒马请降。
沈忠儒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贼寇渐渐失去耐心。
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镇子。
他们四五百骑兵,还不至于去攻击大几千人的集镇。
这么大的追击场面,足以让土围子里的那些乡勇警惕了。
“咻!”
一支利箭穿透了一名家丁的后背。
“啊……”
那倒霉蛋惨叫着坠下马去。
其他人吓坏了。
真射啊?
沈忠儒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唏律律!”
沈重急赤白脸的喝道。
“三伯,你快走啊!”
“我……我们断后!”
沈忠儒老脸一阵抽搐,惨笑道。
“痴儿!”
“人家逗咱们玩呢!”
“哪里还跑得掉?”
当沈忠儒被带到西岸的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的船都被弄过来了。
唉!
船货全丢了。
人还没跑掉。
我沈老三,今儿咋这般倒霉呢?
“哈哈哈!”
一位青髯大汉,骑着高大白马急速奔来。
“沈家三爷,你跑啥呀?”
“故人见面,水酒也得喝一杯嘛!”
沈忠儒一时间目瞪口呆。
还别说,来的真是故人。
他见过好多次了。
老家伙哆哆嗦嗦地指着来人。
“杨成良,真……真是你呀!”
身边的贼寇骑兵喝道。
“老实点!”
“见着安定王,还不跪下?”
安定王?
好大的口气?
果然,你杨成良心心念念的,还觊觎着咱们安定县啊!
杨成良却满面春风地跳下马来。
他一把扶住真要大礼参拜的沈忠儒。
“别呀,说了都是老朋友了嘛!”
“兄弟们抬爱,给了安定王的尊号。”
“当不得真的。”
“走走走,去大帐里叙旧。”
“三爷啊,你大可放心!”
“杨某还不至于害你性命。”
有你这句话就成。
沈忠儒心里吊起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些。
妈蛋,造化弄人。
当初被自己呼来唤去的小小里长。
大半年不见。
竟然摇身一变称王了?
还他么带着十来万贼寇纵横?
命运之奇幻,不胜唏嘘哇!
沈重等小虾米,自然没有高规格招待的道理。
他们被贼寇们圈在河边,给了几口大锅,一些米粮柴禾。
除了死掉几个倒霉蛋之外。
上千护卫、船工,居然一个不拉的都被逮住了。
沈重心中悲叹不已。
就是一千只兔子,也没这么快被抓住吧?
难怪当初沈麟看不起自己训练的乡兵。
说是一帮乌合之众。
他接手之后,还得费一番功夫打散了重训。
难道,咱们主脉真的练不出好兵来?
这五百人,可是自己亲手训练的精锐家丁。
面对三四百贼寇骑兵。
哪怕最终战败呢?
也不至于一触即溃吧?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这家伙一时间傻傻出神,魂飞天外。
彻底魔怔了。
沈忠儒受到的待遇,就要好的多。
他被杨成良携手带进中军大帐。
中间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一进门,就让人寒气尽去,舒服得不行。
杨成良打算以快打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下临漳县。
不过,既然碰到沈忠儒,也说不上耽搁。
后面的**万步卒还没跟上来呢。
骑兵渡河,就得折腾一中午。
杨成良有的是时间,陪着老乡好好唠唠。
各位领军主将纷纷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有小兵递上滚烫的茶水。
还没过泸水呢。
义军不损一兵一卒,就缴获了一支大船队。
这开门红,打的漂亮!
众将兴致都很高,操着各地口音,叽里哇啦嚷嚷一片。
杨成良指着一位豹眼环须的壮汉介绍道。
“这是我家二哥,赵归一,尊号归一王,有万夫不当之勇。”
“二哥,没想到抢了个故人,这就是安定沈家三爷沈忠儒了!”
赵归一喜形于色,还故意开着玩笑。
“哟?沈家三爷啊?”
“成良啊,你不会把到嘴的肥肉,再给吐出去吧?”
沈忠儒倒是有点小期待。
他恨不得这帮天杀的贼匪犯蠢,就把自己和财货当个屁。
大手一挥,给放了呢?
可杨成良是那般没脑子的蠢货么?
他乐呵呵地道。
“故人是故人!”
“买卖是买卖!”
“一码归一码的,咋能混为一谈呢?”
“哟?对了,这里还有你的本家呢。”
“都是咱们义军中得力的小将哦。”
“那谁?”
“沈铁山、沈铁柱,还不过来拜见你家三伯?”
“陆大江,你小子躲躲闪闪干哈?”
“你以为?今天的你,还是泸水河村那个小混球么?”
“出来见见人!”
“妈的,都领兵三千了,你不知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沈忠儒别说刮目了。
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
这三位狼行虎步的铁甲小将。
竟然是半年前祸害乡里的地痞?小混混?
老天爷,这世道咋的了?
咱沈家花费多大的代价?
那些家丁也没少训练,投入的钱财海了去了。
可怎么找不出这般三个人来?
特别是为首的陆大江。
个子不高,却透露着一股狠厉狡诈。
看起来,比自家的宝贝侄儿沈毅,更像一位战场骁将。
同样是领兵三千。
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陆大江跟沈忠儒不熟。
往日高高在上的沈家集三爷。
哪里看得上他这样出身低微的小混混?
他只是表情淡漠的拱拱手,一言不发。
沈铁柱和沈铁山算是沈家的旁系子弟。
从贼造反了,也抹掉那个“沈”字。
二人尴尬地上前单膝跪倒,依足了礼仪。
“侄儿参加三伯!”
沈忠儒心中五味具杂。
他扶起这两个,往日看走眼的“沈家千里马”。
“快起来。”
“你们去落阳山服苦役,一场贼……阿不,一场混乱……”
“一下子就失去了消息!”
“活着就好哇!”
“前些日子,老夫还去过泸水河村呢!”
“那地方,如今叫泸水铁城啦!”
“铁柱,你爹是沈忠福吧?”
“咱俩见过面,还念叨你呢!”
“他呀,老多啦!”